第八十一章 风暴平息

    调查组来过之后，兴旺饲料厂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生怕哪天突然有人来让饲料厂关门了，那这些刚刚拿到前所未有的收入的工人们就不得不陷入再次回家务农的命运，不过饲料厂的老板何小兵并没有让工人们停工，所以他们也就照样努力工作着。

    没想到时间都过去了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人来让饲料厂关门，甚至根本就没有人再来饲料厂调查，似乎他们已经被遗忘了一样，这些工人们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而饲料厂的生产效率进一步提高了。

    虽然已经进入深秋，本来是饲料厂的淡季，可是随着H省上下围绕着兴旺饲料厂的大辩论深入展开，兴旺饲料名声大噪，不少外县甚至外地区的供销社主动找上门来，要求从兴旺饲料厂进货，这让兴旺饲料继续保持了供不应求的态势。

    何小兵的心虽然也一直没着没落的，甚至他一度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跟江海商量要让饲料厂停工，可是江海很沉着的说不用停工，继续生产，所以他也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现在看到饲料厂的产量和销量节节攀升，他也不禁很是佩服江海提前做出的要扩大生产规模的决定。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关于兴旺饲料厂究竟姓社还是姓资的大辩论渐渐从H省扩散开来，成为了一场席卷全国的大风暴，从姚茂勋到周东平再到罗家湾公社的一班干部，无不是将心提在了嗓子眼里，一个个惴惴不安，因为在如此巨大的风暴中心，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唯独江海心里非常笃定，他知道，这场风暴刮得越大，离风暴平息的那一天也就越快了。他现在反而很高兴，因为这场席卷全国的大辩论，无疑是帮兴旺饲料厂免费做了一个全国性的广告，让兴旺饲料的名字深入了全国人民的民心。

    面对着这场越演越烈的大风暴，都安地委的所有常委们都像是约好了一样，闭口不言兴旺饲料厂了，因为现在这件事情的定性，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做出的了，甚至就算是省里，也未必有能力为这件事情定性。

    亲手推动了这场风暴的范成益现在也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之中，因为这场风暴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弄不好连他自己都要被卷进去，摔个粉身碎骨。

    最终，这场风暴在刮了三个月之后平息了，十二月底，邓公在一次党内工作会议上说道：“前些时候那个雇工问题，相当震动呀，大家担心得不得了。我的意见是放两年再看。那个能影响到我们的大局吗？如果你一动，群众就说政策变了，人心就不安了。你解决了一个兴旺饲料，会牵动人心不安，没有益处。让兴旺饲料经营一段时间，怕什么？伤害了社会主义吗？”

    两天之后，邓公在另一个会议上说：“有个别雇工超过了XXX的规定，这冲击不了社会主义。只要方向正确，头脑清醒，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十年、八年以后解决也来得及，没什么危险。”

    邓公一发话，这场风暴立刻戛然而止，邓公虽然没有明确支持私营企业的雇工超过八个人，可是他说等一等再看，个别雇工超过规定不会影响社会主义，实质上就是为私营企业留下了一条生路，为他们扩大生产规模提供了空间。

    邓公的话马上就让那些认为兴旺饲料厂不是资本主义的人弹冠相庆，而那些认为兴旺饲料厂是搞资本主义的人却如丧考妣。

    在《人民日报》刊登文章将邓公的话披露出来之后，从姚茂勋开始，到周东平，到江一帆，到罗家湾公社的所有干部，再到兴旺饲料厂的工人们都无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何小兵和江海甚至买了好几挂万字头的鞭炮，到兴旺饲料厂门前放了个够，他们说要用喜气冲一冲这段时间以来的晦气。

    而范成益、熊志华一直到田朋兴，他们这段时间却显得心事重重，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有一天晚上，田朋兴的老婆拉过丈夫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暗示丈夫自己想要了的时候，田朋兴粗暴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推开了老婆的手道：“现在没心情！”

    他老婆是个根本不关心政治的粗人，本来想对丈夫温柔一下，可是却得了如此对待，她不依不饶，大哭大闹，硬是说田朋兴有了外心了，最后将田朋兴的脸挠成了大花脸，田朋兴索性请了几天假，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罗家湾公社见人了。

    时间是不会停下它的脚步的，1980年就在一些人的喜悦和另外一些人的惶恐中过去了，中华大地迎来了1981年。

    1981年的第二天，**中央印发了1981年中央1号文件……《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在文件中指出：农村个体工商户和种养业的能手，请帮手、带徒弟，可参照《XXX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若干政策性规定》执行。对超过上述规定雇工请较多帮工的，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急于取缔，而应因势利导，使之向不同形式的合作经济发展。农村个体商业和各种服务业，经营灵活，方便群众，应适当加以发展，并给予必要的扶持。农民个人或合伙人进行长途贩运，也应当允许。

    “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急于取缔”的“三不”原则，其实质是促进了雇工多人的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

    1月9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适当发展个体经济是社会经济生活的需要》，社论明确指出：个体经济不是资本主义性质；个体经济是生产资料的个人占有与个体劳动相结合；劳动者自己养活自己。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我们必须采取措施，促进个体经济有一个适当发展。

    这是经过“十年动乱”后中国**党报对个体经济的公开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