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自从想明白这点,锦瑟再不报任何幻想。
她恨煞了这里,恨煞了这里所有人!
但她无力反抗。
要活下去,就必须忍着。
幸亏苏正清和柳如梅为了维护书香世家的尊严,是从不在外人或者下人面前亲手责打她的,即便是要打,也是找一些借口令苏嬷嬷动手,这样既能堵住府中诸人的悠悠之口,又能显示出苏家的家教森严,可谓是一举两得!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锦瑟才能苟且偷生至今。
只是这样的生活太过屈辱艰辛。
今早,只因锦瑟看着窗棱上的喜字,意外地发现它缺了一个小角,随意地说了一句,“这喜字怎么缺了一块?”就被大夫人柳如梅冠以嫉恨在心,诅咒她女儿婚事不成的罪名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巴掌,罚跪到现在。
“二小姐!”一双精致的绣着戏水鸳鸯的红绣鞋映入锦瑟的眼中,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大小姐见你跪了这么久,特意请求老爷恕了您的罪过,这里风大,当心着凉,还是与奴婢进内堂吧!”
锦瑟抬眼瞧了瞧她,穿着青绿色云棉长裙的然儿与衣着寒酸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跪的时间太长,所以锦瑟在起身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下……
然儿忙扶住了她,柔声道:“可是双腿酸麻的难受?不如让奴婢给您揉揉吧!”
“不必了!多谢!”锦瑟强撑着站直,停了几秒钟,低眉顺眼地跟着然儿绕过曲折的回廊,向内堂行去。
回廊下流水淙淙,两边百花齐放,姚黄魏紫,美不胜收。风中带着几缕花香,缠绕在锦瑟身上,可她依旧低着头,对此等美景不闻不问。
刚踏进内堂,就听见里面传来嫡姐锦墨温柔的声音:“锦绣楼的手艺,锦墨素来是信得过的,特别是张姑姑的绣功,当真是临安一绝!只是这嫁衣腰身有些肥大,还请姑姑帮忙改改!”
好听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恳求,却又是那般的媚态百生,就是女儿身的锦瑟听了都有酥麻的感觉,何况那些男人?
张姑姑眉开眼笑地道:“大小姐真是折煞贫妇了!”心中却是十分受用,本以为这苏家大小姐才貌双全,定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颐指气使地肯定不好得罪,哪知竟这般的平易近人,令人大生好感。
锦瑟在心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苏锦墨,一出生就备受宠爱,吃的、用的、玩的永远是最好的。上天似乎十分眷顾她,给了她高贵的家世、倾国的容貌、窈窕的身材,连声音也是这般的娇媚入骨。
苏正清觉得这个女儿将来一定会前途不可限量,能给他带来无上荣耀,便花了大价钱培养。
琴棋书画、仪态女红,苏锦墨将每一样学问都学的十分出色,加之她性格温婉,善待下人,不仅在苏家,在整个临安府都有着不错的口碑,以至于在前些日子的宫宴中大出风头,被白家的二夫人看中,一跃成为妙龄少女们嫉妒到眼红的白府嫡妻。
苏正清的脸上洋溢着煦如春风的笑意,有了和白府的姻亲关系,他不愁不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端起案上的清茶,一边品着,一边笑道:“是该好好改改!这么肥的嫁衣,怎能显出我儿锦墨的窈窕身姿!”
裁衣服的两名美艳妇人绕着锦墨忙得不可开交,连忙应承道:“改!这就改过!”
此时内阁中丫鬟嬷嬷早已聚了一大堆,有些人帮不上忙,反而热出了一头是汗。
苏锦墨轻声道:“天气热,不如请张姑姑先喝点清茶歇息一会儿,再继续裁剪吧!”
张姑姑确实已经热的口干舌燥,此时听锦墨这么一说,忙笑道:“多谢大小姐眷顾!”
正要接过然儿斟的清茶,大夫人柳如梅轻挑了眉,饶是不满的威胁道:“我们家锦墨可是要嫁到白府做嫡妻的,尊贵的紧!要是这嫁衣不能及时完工,耽误了婚事,白府的三公子生起气来,你们那锦绣楼恐怕立时就得关门大吉!”话刚落,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
张姑姑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剩下两名妇人听到白府的名字,立时惶然地道:“老爷、夫人请放心,咱们尽快赶制出来,绝不会因做得不慢而耽搁大小姐的婚事!”
“算你们还识相!”柳如梅轻哼一声,得意地摆弄着自己头上的赤蝶金步摇,发出叮咚的脆响。
这是前几日白府送来的嫁妆,柳如梅喜欢这步摇,竟然不顾忌讳抢先带在了云鬓上。
张姑姑尴尬地站在原地,这茶是喝还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