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坐着的是谁?”锦瑟紧张地追问一句。
“没瞧见!但奴婢敢笃定是女人的马车,而且一定是燕人,因为里面飘出来的脂粉味儿,正是京城胭脂斋特有的,奴婢不会闻错。”
如羽笃定地道。
“燕女?”
锦瑟眉头一皱,以前从未听说他在燕国有朋友。转念一想,忽地霍然起身,冷笑:“原来竟是她!”
“是谁?”
如羽第一次看见锦瑟如此不镇定的表情,不禁惊讶万分。
“没什么,你准备去吧,晚上陪我去趟驿馆,也算尽了故人之情。”
锦瑟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径自躺在美人榻上。
三更时分,锦瑟先与敖澈说了一声,便挟着如羽从四皇子府后门坐马车去了驿馆。
彼时夜深人静,马车在离驿馆十几米处的街角就停了下来,锦瑟带着黑色纱巾,扶着如羽的手,眼见四处无人,迅速地从已经开好的角门中闪了进去,穿过垂花门,眼前正是楚国使臣文忠侯白士中的卧室。
屋内灯火辉煌,一条颀长的影子映在纱窗上,锦瑟心里一阵沸腾,竟然萌生了掉头回府的冲动。
时至今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羽眼见主子走到了还在后悔,微微一叹,双手将她推上了台阶。
“主子,我在外面候着。”
说着退到了回廊的阴影中。
锦瑟缓缓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突然无风自开。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瞧瞧我!”
白士中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锦瑟眼前时,竟让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张脸与她初见时一般的英俊无双,只是比起那时的少年志气,现在这张脸上平添了几许风霜,更显得如刀削斧砍。墨黑的双眉斜飞入鬓,让他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只是那双本来璀璨如星的眼,早已没了往日的华彩,取而代之的是隐匿着的伤痛与绝望。
“外面风大,进来说话。”
温柔的话语出自男子薄薄的唇,他果然变了,再也不是棺椁中那个说话肆无忌惮,任意恐吓他的纨绔世子。
锦瑟如机械般地被他拉进屋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藏了好多话,可竟全部噎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
白士中局促地搔了搔头:“请坐!请坐!”
锦瑟木然地坐在轩窗下的小几后,一双名目只在他的身上流转,里面都是黯淡。
“喝茶。”
白士中俯身替她倒了一杯。
锦瑟展眼望去,在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晰地看到他鬓边零星的白发,他也不过只有三十初头,比起敖澈还要小上几岁,为何竟这样憔悴?是昌乐公主娇纵跋扈,让他不能安心吗?还是楚国动荡的朝局,将他也卷进了尔虞我诈的漩涡?心绪的闸门被这早生的白发瞬间打开,奔涌若同江河的情感一泄而出,锦瑟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抚摸上他的鬓发,喃喃自语:“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仅仅一句话,就打碎了白士中苦心建立了良久的心理防线,他鼻子一酸,强忍着没有落泪,笑嘻嘻地说:“我很好呀!倒是你这几年累坏了吧。敖澈这四皇子不好当,他又是个有志向的,想必你在朝中替他运筹帷幄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