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天,得病了,这是会传染的啊!
林家的人陆陆续续赶了来,看起来都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仓促而至。
又想起昨日下人来报,这小兔子崽子大放厥词,要灭了淮城所有染病的人,给他找麻烦,其他族人都已经在门口骂过几回了,他气呼呼掉头离去。
屋脊之上,雷兰冷哼一声,捡起一片瓦片,轰然砸向林府大门。
轰的一声,林府大门破裂开来,轰然倒地,尘土飞扬,林方南猛抬头看去,只见林孝义的背影,他抖着嘴唇,爬了起来就往里冲道:“祖父救我!”
“拦住他!”林孝义猛转身,下令道。
护院摆开架子,长木棍挡在林方南面前,他抓住木棍,泪流满面看着林孝义道:“我是你亲孙子啊!”
林孝义闭眼,老泪横流,抬头摸了一把胡子道:“你染上瘟疫,为了林家,我只能恨下心肠对你,你好自珍重吧。”说完袖子一甩,对护院道,“赶出去。”
林方南倒退几步,素来知道祖父言出必行,这是决议:“祖父,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
林孝义甩袖子走人。
“方南!”有妇人从回廊冲了出来,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还穿着就寝的白色中衣,膝盖上有血印殷然,显然一路冲撞过来,着急万分,她不管不顾扑向林方南。
林方南却往后退了一步,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大喊道:“娘,我得瘟疫了!”
妇人一愣,毫不犹豫冲过去抱住他道:“娘愿意与你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林方南一挣扎往后退了三步,对着人群中一人喊道:“爹!”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林孝义冷喝道:“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爹!”那人犹豫地喊了一声,林孝义拐杖敲地咚咚响。那人看了一眼林方南母子,拂袖而去,竟然不管他们母子。
妇人冲过去抱住林方南,母子两抱头痛哭,林孝义冷眼旁观,他身后匆忙赶来的林府众人更是冷若冰霜,终于有人忍不住提议“快把他们母子赶出去”。
林孝义挥了一下手,护卫劝道:“孙少爷,三夫人,你们还是快走吧。”
林方南扶着他娘站了起来道:“我若不死,今日起,永不为林家人。”他低头扶着他娘道,“我们走。”
及至门口,一脚踹在门匾上,悍然道:“今日我与我娘破门而出,永不再是林家人。”
林府门前,闻讯赶来的众人的,其中见到自己儿子丈夫如此,默默掉泪,并无过多言语,相看无言,惟有泪千行。
明玉叹息道:“有钱人家龌蹉多,林方南倒有几分男儿血性,我似乎有点赏识他了!”
“明姑娘,各位乡亲父老,府尹夫人李王氏有请各位移步府尹府。”有少女从天而降落在屋脊之上,紫衣裙裾飞扬,面若桃花,目如秋水。
明玉微微扬眉,这人谁啊?
雷兰在明玉耳侧道:“尤子谆,泽王府雷竹。”
明玉扬声道:“好!”
莫负见她问也不问就翩然下了屋脊,当下也顾不得瘟疫不瘟疫,只得跟上。
人群朝着府尹府移去,府尹府关闭多时的大门洞开,左侧红幡飘动,右侧白幡轻舞。
明玉并没有靠太近,她在门前停了下来,看着洞开的大门微微皱眉,跟在她身后的人都顺其自然停了下来。
府尹夫人李王氏身着一品诰命夫人红色凤袍,山川地理裙,头戴珍珠凤冠,雍容华贵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身后跟随寥寥几个李氏远房族人和王氏族人,人人穿戴整齐,似乎把最好的家当全都穿在身上了。
及至门口,李夫人站定,面对众人深深一礼,众人连忙把腰弯得更低,李家的礼他们受不起。
李夫人看着明玉,双膝微屈,行了大礼道:“李氏一族叩谢姑娘守护之恩。”
明玉睫毛微颤,身影微移,避了开去,也不说话。
李夫人缓缓上前,还未说话,珠泪滚滚而下,第一句便哽咽道:“我爱淮城,生于此长于此,这里有的家,我深爱的人以及我所珍视的一切。”
李夫人声调带着浓重的情感,平平淡淡一句话,愣是说哭了很多人,明玉看着纷纷抬手拭泪的人群,李家在淮城的影响力无人能及,淮城是李家的城池。“我多么希望为了我的文书坚强的活下去,争取一切的可能活下去。家夫在时,一切以淮城为重,我身为他的妻子,秉承他的意志。”李夫人泪水连连,却毫不停顿,她指指身后的人道,“我李氏家族仅存的人,还有我娘家王氏族人染上瘟疫的人,我们自愿赴死。为淮城的百姓,为那些能活下去的百姓,我们自愿赴死,也为了让我的儿子能平安喜乐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