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微凉的茶水被换成一盏热茶,内侍拿着茶盏的手有些颤抖,放在案上时发出轻微的碰击声,不如董净利年轻利落。
景玄侧头看向内侍,这才想起今日在身旁伺候的并不是董净利,而是张景瑞。
张景瑞在宫中是个十分神秘而且不和谐的存在,众人只知道他在景玄初登皇位时便是宫里的总管,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
众人敬畏来历不明的张景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张景瑞的名字中有一个景字,与皇家姓氏冲突,可景玄非但没有勒令他改名,反而十分敬重他,人们虽不知道其中因由,但却对张景瑞存了几分莫名的惧意。
景玄喝了口茶,说道,“许久没见过你了,朕还以为你没有跟来行宫。”
张景瑞躬身垂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这么多年老奴从未离开过陛下身边,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在,陛下去哪,老奴就去哪。”
景玄微微侧首点头,声音平淡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殿中再次陷入沉默,许久后景玄再次开口,“如果司徒将军还在,司徒家会不会如现在的沈家和邵家一样?”
张景瑞露出些许惊愕,一瞬后再次恢复平静,“这个老奴不敢说,不过司徒将军若在,一定不会有现在的沈家和邵家。”
景玄蹙了下眉头,放下手中的茶盏,“朕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可朕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张景瑞不为他的怒气所动,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陛下既然心中无悔,又何必再提故人?”
景玄心中一阵气闷,可是看着张景瑞平静的面孔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好闷声说道,“你下去吧!以后无事无需再到朕跟前来。”
张景瑞平静的躬身跪安,让景玄心中的郁闷又多了一分。
守在殿外的董净利见师父离开,立刻进殿小心伺候,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师父到御前来都会惹皇上生气,更不明白皇上为何宁可自己生闷气也不惩罚师父,不过这些疑问永远不会有人为他解答。
看见景玄气得连连在奏章上胡乱骂人,董净利暗暗叹息,可怜那些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圣上的大臣们,拿着这些奏章怕是要几个月都睡不了安稳觉了。
张景瑞拖着微跛的双腿慢慢前行,看起来十分吃力,虽然在璧龙轩惹了皇帝不高兴,可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甚至还有些得意,直到走到回廊的尽头,才发现那道注视他许久的目光。
叶菀微笑着上前,说道,“许久没见过公公了,公公的身体可还好吗?”
张景瑞十分自然的躬下身子,“劳娘娘挂心,再活个几年应该不成问题。”
“这就好。”叶菀眼中有一丝欣慰,“公公腿疾畏寒,要时常记得热敷。”张景瑞垂首掩去面上的情绪,恭敬的说道,“娘娘是来见皇上的吧?皇上就在正殿内,不过心情似乎不太好,娘娘要多开导皇上。”说罢绕过叶菀继续前行。望着那抹消瘦佝偻的身躯,叶菀垂下满是水雾的双眸,慢慢向璧龙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