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到底没让孙宝林进屋,或许是为了避免太过尴尬,李昂在后者告辞离开时主动提出来,说要送送孙大官人。
两人前后脚出了门屋,孙宝林见那被自己踹坏的栅门仍靠在篱笆上,思之再三,将牙一咬,心一狠,左右今天是来装孙子的,不若装到底,等过了这一关咱们再作计较!
“牛头,禀告你爹娘,等过了中元,明日我便亲自来修。”
“不必,还叫那几位乡邻来帮忙弄好就是。”李昂淡然道,随即转移了话题。“前日你离开我家之后,直学官人提议众人联名投状,要告你横行不法,为祸桑梓。知道为什么最后没告么?”
孙宝林望着这个几乎可以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竟感觉有些不认识了。好在,他牢牢记着今日登门的目的,答道:“自然是李大官人虚怀,虚怀……若谷?”
李昂直视着对方:“是因为我在直学官人回城前把那张诉状要了回来。”
孙宝林一听,顾不得探询原因,而是追问道:“那状纸现在……”
“烧了。”
“真烧了?”孙宝林哪肯信?
“不然我留着它作甚?”李昂手一摊,似笑非笑。
留着作甚?自然是威胁我!当日有王直学在,又搬出知府相公的招牌,那些个刁民才大着胆子签字画押,若移时易地,他们还敢么?
“对了,听说范知县年底任满,怕是要走吧?”李昂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孙宝林心头一颤,知道自己撞上鬼了。这小子之所以不投状,就是不想把范知县得罪得太深,可范同年底就要离任,新来的知县没有任何包袱,反正只把自己免职这个决定又不是他做的。
到时,若这小措大再把那诉状拿出来,新官想必很乐意拿自己开刀立威……
想清楚这些关节,孙宝林连恨都恨不起来了,环顾左右无人,连忙拱了拱手,央求道:“大郎,小官人,你这是作甚?那状纸没烧吧?你给我,怎样都成!”
“放心吧,真烧了。”
“我哪敢信?你看你还笑呢!”
“那好吧,嗯嗯,真烧了。”
“你……”孙宝林没辙了,人家一口咬定烧了,你还能搜去?急得一脑子门大汗却又无可奈何,好半晌,苦着一张脸问道“小官人,你到底要我怎地?”
“李大官人不是说得很清楚么?只要你日后与人为善,不生事端,乡里乡亲的,难道谁非要送你去吃牢饭?”
孙宝林完全没了脾气,赶紧一通赌咒发誓,说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尊老爱幼,不调戏寡妇……
李昂耐心听他说完,这才笑道:“诚如此,小溪村甚幸,寿春府甚幸。行了,你回吧,抽空再走走其他人家,把话说得软乎些,只要出口气,人家也就不跟你较真了。”
“是是是,都听小官人的,这破村我就服你。”
送走了孙宝林,李大郎松了口气。这种人,不管是能屈能伸,还是没皮没脸,你要真把他往绝路上逼,指不定干出什么来。自己初来乍到,朋友不嫌多,对头不嫌少,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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