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可即便在不是沙漠的地方,落日也仍旧是圆的,炊烟袅袅直上云天。天边一片酡红如醉酒的脸颊,又似熊熊大火滚滚袭卷而来。
每当琴华看到这样的景象时,他总会站在高处,凝眸眺望着天边那一片绯红如火。自从他的脸被烈火灼烧过后,他便变得见不得火了。每当一见到,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张悲哀的脸,继而想到生死不明的阿佞……
尤记得小时,阿娘又当爹又当娘地拉扯他们兄弟俩。不过,所有人,包括他的阿娘,永远只记得阿佞,不记得琴华。那时的阿佞多么耀眼啊,小小年纪,破案作诗骑射,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而琴华呢,他如同样年龄的孩子一样成长着。阿佞能从容不迫地在县衙里指指点点,协助破案时,他则在河边捞泥鳅,变着法儿逃课。
琴华那时是个正常的孩子,可因有阿佞的对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他的脑子不正常。
连阿娘也这样以为。每当她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时,总会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琴华身上。可无论她多么生气,只要一见到阿佞,便立即会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嘘寒问暖。
琴华讨厌阿佞么?当然讨厌!琴华当真是打心眼儿里讨厌阿佞的,可这些,不过都是他在午夜梦回时的恶毒想法罢了。每当一见到阿佞,他就有了归家般温暖的感觉。
所有人都忽视琴华,可阿佞记得,他还有个弟弟。他将他当成弟弟,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当成用命来保护的人。
琴华至今都记得,阿佞被银月门阀的人接走时,他眼底有些苦涩。但他仍然对琴华温厚地笑着,弯下身子轻声叮嘱道:“我本想,立功建业,报效国家。可不曾想,竟然会成为一个死士……琴华啊,此去经年,恐怕再也见不到了……但是琴华,哥哥会一直记住你,一直等着你来找哥哥……到时候,我们带着阿娘,一起去镇口看耍猴子的!”
那时候的阿佞年龄并不是很大,可他仍然清楚,成为了死士,就意味着不再有自由。他不可能去找琴华,只有等着琴华来找他。
那时琴华尚还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阿佞苦笑一声,跟着那些人坐上了一座华贵的马车,扬尘而去。
后来每当琴华长大了,每想起这一幕,总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数年后的他才明白,那时的阿佞,心中有多少无奈,多少苦涩,多少依依不舍。
后来渐渐地,他发现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想通很多事情,偶尔看一本书,竟然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所有神智的觉醒仿佛就在那一刹那,琴华突然明白,原来他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欣喜不已,甚至萌生出了前往银月门阀,用自己将阿佞给替出来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来,立马便被他自己给扼杀了。
如果他去将阿佞给替出来的话,阿佞不会高兴……而且,他兴许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与失望。阿佞或许更希望琴华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阿佞所有享受不到的快乐,都由琴华来代替他感受。
想通了这些的琴华,隐藏了自己的七窍玲珑心,在江南置了一间宅子,过着平平稳稳的生活。那时他想,他会去找阿佞,当他慢慢将生意做大,拥有了与银月门阀谈生意的资格时,他便去银月门阀。为了见阿佞。
可琴华千想万想都没有想过,他真的来找阿佞了,却是因为他出事了……
更悲哀的是,如今他连混进银月门阀的办法都没有,只能跟着薄相思,踏上一条越来越远离银月门阀的路。
每当琴华发现他身处的距离,与阿佞身处的距离,又变得长一点了时,他的内心便会忍不住一阵难过与恐慌。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钱,无法雇佣马车,只能靠步行。
因此,即使他们已经离开长安十来天了,可也距离并不太远。
但薄相思显然对现在的速度十分不满,她皱着眉在客栈来回踱步了许久,最后一声不吭地出门去了。当她回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此时,薄相思包着一个小匣子,里面竟然全是银锭子!
琴华眼神复杂地看了薄相思一眼,最后沉默地出去找马车。这些天来,薄相思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这个女人几乎不笑,话也很少。但她举手投足间竟然渐渐有了王者的风范,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臣服。
而她灵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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