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铁木真虽是蛮夷之君,倒也算是气量过人,这法子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他看到完颜康还想说什么,摆手道:“还是不要说这等俗事了。今日宴饮,有酒岂能无色?”说罢,便唤出一队歌姬舞女来。
那领头的歌姬款款走来,盈盈一拜,道:“王爷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完颜洪烈看了看在座诸人,心中有了计较,便道:“往日的旧曲早已听过多遍,今日宴请丘道长,怎么能用那些旧曲子呢?有没有什么新的曲子?”
歌姬道:“着实没有。”
完颜洪烈就等这句,对完颜康道:“康儿,今天是宴请你在全真教的师父,需得一只新曲才好。只是你也听到了,这汴梁城中,最近也没什么好的新曲,你可能当场做上一曲?”
完颜康欣然道:“还请父王命题。”
“今日大雪,眼前又有绝色,不如就以风花雪月为题好了。”
那完颜康得了这么个题目,便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中,手捏剑诀,脚踩北斗七星步,走了一圈,恰是七步的时候,面有喜色地道:“有了!”
边上侍卫们连忙将笔纸铺开,准备记录下小王爷的新曲。,然后就听到: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
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
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
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便是彭连虎这等粗豪之人,也能感觉到这词曲中难以言表的韵味,纷纷大声叫好。当然了,小王爷做的词曲,便是如何如何的不堪,他们也是要大赞一通的。
这还没完,完颜康继续念道:
“风是自息自生,扰袖弄摆。
花是摇乱玉彩,沾衣未摘。
雪是眉心微凉,华发皑皑。
月是移走寂空,星云中埋。
风是清歌不歇,吹彻高台。
花是折枝粉黛,绽诗三百。
雪是积帐饰晴,雕弓懒开。
月是良宵清光,此夜难再。
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
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
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
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
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
花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
雪是浸染红尘命数两拆。
月是阴晴圆缺只影常在。”
一曲吟罢,满座皆惊。
完颜洪烈老怀大慰,笑道:“康儿年岁渐长,文学武功都大有可观之处。就这支曲子,当可为在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了。”
完颜康撇撇嘴,道:“当年宋国在东华门外唱名的何其多也,可真有好男儿?”
“哦,那我儿以为何等人物才算的上是好男儿?”
“万里车书尽混同.......”
“住口!”完颜洪烈猛然大喝,然后左右看了看。只见丘处机假装低头饮酒,用袖子遮住了面容。而梁子翁,灵智上人,彭连虎等人却是满面茫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梦想,狂想,或者是妄想,臆想,空想,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一类的东西。人要是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完颜洪烈就有他自己的理想。这个大金国的王爷,自小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金国皇族,显然有一颗跟当时的达官贵人们完全格格不入的雄心。在整个中原大地上的上层都沉醉在一片醉生梦死之中的时候,完颜洪烈偏偏就想着要南下灭了宋国,然后再北上将草原上的蛮夷们吊起来打。
他基本上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出生高贵,长的不赖,年少之时就练习弓马苦读诗书。等他长大成人之后,便是一个文武双全的高帅富。而且这样的家伙居然还会对一个有夫之妇情有独钟,这样的模板放在一千多年之后的话,那绝对是风靡世界,迷倒万千少女。
可惜,这是一个野蛮的时代,是一个拳头大就有道理的时代。
郭靖的拳头很大,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有道理。所以,当作为蒙古出使金国的使者的他,在见到一个路边的乞丐后,就觉得这是不对的。他并不是对乞丐有什么歧视,只是一个人如果有手有脚的又心智健全还去做膝盖的话,那么不是这个人有问题,那么就是这个人所处的环境有问。
那么,是这个人有问题,还是这个人所在的金国有问题?
对于郭靖来说,这个问题就很好回答。既然那金国是他的仇敌,那有什么问题都推到金国身上就好了。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喂,那边的大个子,你看什么看?”小乞丐大叫道,“你是瞧不起我们丐帮吗?”
嗯?郭靖闻言转过头来,朗声道:“我看你有手有脚,年纪也不是很小,为什么不去找个正经事情做?”
“哼,我自喜欢做乞丐,你管的着么?”
既然是你自己喜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郭靖点点头,便准备上楼。哪知道那小乞丐却不放过他,道:“我知道你在肚子里面一定在说我的坏话,哼,你是瞧不起乞丐么?”
郭靖停下脚步,身后的几个随从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个人对于乞丐没有任何的意见,也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哦,”那乞丐将眉毛一扬,“你个人没意见,那就是说你不代表你个人的时候就有意见咯。嗯,我看你长的高高大大的,又有那么多的随从,多半是个大官。那你作为一个当官的,对乞丐是不是意见很大?”
“韩非子曾经说过,”郭靖面色平静地道:“五蠹无益于世。”
那乞丐眨了眨眼睛,看着郭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郭靖一脸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由得笑道:“韩非可没说过乞丐在五蠹之列吧?”
“嘿,”郭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说的不错。”说着,郭靖便不再理会那乞丐,自顾的进酒楼去了。他虽然跟着出使金国,但是他只是个副使,正使是个投靠铁木真的金国儒生,名为解文周是也。
解文周?郭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这多半是个假名。然而这个托名解文周的中年男子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在多是野蛮人的蒙古算的上是鹤立鸡群。便是郭靖这样认同强权就是公理的人,也在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对其好感大生。
“郭将军,快来快来,”解文周对着郭靖热情地道:“这家沧海楼厨师做的鲈鱼乃是天下一绝,现在刚上来,就等着郭将军下箸了。”
郭靖笑了笑,道:“解先生太客气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下面一阵争吵的声音。从栏杆边向下面望去,就见到这昂酒楼的伙计正对着刚才的那小乞丐喝骂道:“哪里来的小叫花,还不离远点,这沧海楼也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吗?”
“我又没进去,只在外面站着也不行啊?”
“站着也不行!我说你个叫花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叫巡捕来把你抓了去?”
“哼,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那小叫花愤愤地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在郭靖的注视中放声大哭,“爹啊,你要是在,就绝对不会让这么受人欺负!”
郭靖默然。
“郭将军,郭将军?”解文周拿起筷子,诧异地看着沉默不语的郭靖,问道:“可是这鲈鱼不入将军的法眼?怪我,都怪我,也不知道将军的喜好.......”
郭靖回过神来,“不关先生的事情,只不过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故而有些失态了。”
“哦,那解某就放心了,刚才还怕恶了将军。将军有什么心思,可否说出来,让在下为将军解惑?”
“呵,这倒不用。”郭靖道:“解先生,我想请下面那个人上来一起吃饭,不知道你.........嗯,想必你是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的。”
说完,郭靖也不管解文周会有怎样的反应,对边上坐着的一个部下道:“你去跟掌柜的说一声,就说我要请下面那位.....那位小兄弟上来吃饭。”
那部下长得五大三粗,头顶剃了个秃瓢,只在两边留了两根小辫,听了命令之后,二话不说地就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