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斥候进出日益频繁,城头,巡逻队的行程逐渐缩短。当斥候手中的信号旗变作红色,一道道命令传向各营各标,巡逻队停下脚步,一队队士兵跑上城头,在军官的喝令声中一字排在垛口旁,身后是一堆堆滚木擂石。
护城壕上木桥撤去,宽厚的城门随之关闭,土城便如蹲伏起来的猛兽,静悄悄观望四面八方。
敌人行军缓慢无比,每日前行五十里就扎营安寨,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一步步压迫过来。斥候每一声禀报,都像是铁锤敲击在心口,守城将校脸色沉重,佣兵十万巫兵八万,十八万大军步步为营,南北两城,今日同时让敌人在十里外三面合围,给学兵留出的退路是宽阔的清河。
“步步紧逼,以气势扰我军心,坎塔尔,开局这一仗你赢了。”
六七尺宽的城墙上,秋风吹起胡立的披风,像黑色的旗帜穿梭在刀枪丛中。军官的报告声带着紧张,士兵在尽力掩饰脸上的惊慌,土城木楼,简陋的防御设施,两万人能否挡住十万人围攻,无论是学兵还是护卫,谁也没经过这般大阵仗。佣兵不急于攻城,攻心之策已让守军对胜利心存怀疑。
北城守军气氛紧张,南城却是热烈与恐慌并存,经历过荒漠与草原血战的学兵,看向远处不断接近的敌人时,眼神充满建功立业的渴望,而补充进来的护卫和学兵,有人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巫兵的残忍,早传遍了整个草原。
“来人,将缴获的巫兵军旗拿来。”
城门打开,欧阳轩单人独骑绕土城奔行,五彩斑斓的巫兵军旗绑扎在马尾,在风中像是蝴蝶追赶前面的骑手,而欧阳轩每次勒马停下,便用长枪挑着卷成团的军旗狂笑怒吼:“三万精兵,哈哈哈,让我一个标队七百人斩将夺旗,哈哈哈,军旗在此,有胆量夺回去,哈哈哈。”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欧阳校尉单人独骑跑出去拉仇恨,护城壕外巫兵羞怒交加,城头守军脸上多了笑容。巫兵是够残忍,那要等战胜后,如果战败了,岂不是能将心中仇恨尽情报复回去,就像年轻的校尉大人一般恣意羞辱敌人。
欧阳轩纵马跑过几圈,停在面朝清河的城门前,挑断绑扎军旗的绳索,一抖手将军旗平铺在地上,马蹄不时踩踏在军旗上,远处巫兵阵中马队如飞驰来,怒吼声喝骂声交杂在一起,奔跑中手中长弓搭上了利箭,隔着护城河夺不回军旗,挑选出的射手发誓要将挑衅的敌人乱箭射死在城下。
近了,更近了,巫兵骑射手拉满弓弦,欧阳轩举起长枪,守军的心提了起来,一人怎能拨开百人队纷飞的乱箭,欧阳校尉难道要用死来证明学兵的忠诚和勇敢?
“机弩连射!”
华自飞手中令旗挥动,沙哑的命令声中,城头早已蓄势待发的机弩射出了一枝枝粗长的弩矢,让巫兵马队人仰马翻,乱箭在护城河水里溅起朵朵小浪花。扎扎声不绝于耳,那是机弩在转动连射,巫兵百人马队进入弓箭射程时,剩下的二三十人箭头对准欧阳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目标地射出了长箭。
欧阳轩手中长枪挑着巫兵军旗飞舞,将射来的长箭一枝又一枝拨开,战马的嘶鸣声让城上守军的心紧揪在一起,有人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校尉勇则勇矣,只是如此牺牲值得吗?
战马中箭,忍不住剧痛而乱跳,欧阳轩一按马鞍跳下马,几枝流箭刺破枪花射在身上,让他落地时不由得身躯摇晃,可随即便站直了身躯,长枪挑着军旗归然不动,护城河外已看不见活着的巫兵,无主的战马悲嘶中四散而逃。
“床弩,射马,一个不留!”
丈余长胳膊粗的弩矢,射穿战马余势不衰,快飞到清河岸边才落地,吓得防守码头的水军直咂舌,眼睁睁看着巫兵的战马一个个让弩矢洞穿,而连弩并没有停止转动,一枝又一枝弩矢,将摔落马背的巫兵钉在地上,护城河外惨不忍睹。
一队重步兵跑出城门,队长想搀扶欧阳校尉却让他甩开了手,心爱的战马是郡主赐下来,踏破了草原,冲出了荒漠,如今倒在土城外,再也不能站起来,看它临死挣扎更让人悲伤。
远处巫兵阵中炮声连响,土城三面吹响了攻城的号角,残酷的城池攻防战,因欧阳轩的挑衅提前在南城拉开了帷幕。
“兄弟,我送你一程,一路走好。”欧阳校尉一枪刺穿了马头,背过头去不忍再看,沉声吩咐重步兵队长:“铺开巫兵军旗,将马抬上去,我要让他看到有多少敌人殉葬!”
城门关上了,门外,战马的尸首躺在巫兵军旗上,马头正对着护城河外死相难看的巫兵,还有远处疾驰而来的敌人。
“弟兄们,风头都快让欧阳轩全抢去,擂鼓,该我们露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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