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认识与否,他们都有个共同的身份:军人!
到最后,孟战京停在了一个墓碑前。
“这是我新兵连的连长,他是第一批奔赴南疆的军人,也是第一批在前线牺牲的烈士。”
孟战京艰难坐在连长的墓碑前,点燃一根烟,放在墓碑前。
“你很难想象,新兵连连长和我同岁,一口四川话,动辄就骂我们是连枪都扛不动的龟儿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踹我!”
回忆起新兵连的日子,孟战京的眉眼间有几分温柔。
“也正是因为连长的苛刻要求训练,才让我飞快成长起来,才能凭着过硬的军事水平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可连长,却再也回不来了……
思及至此,孟战京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好几口。
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有些模糊,他扭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明明在笑,可周思卿却看到了孟战京眼角的水光。
“喏,隔壁这墓的主人也是老熟人了!”
沉默片刻,孟战京又扭头望向隔壁的墓碑,笑着点燃一根烟。
“他是连指导员,和刘南枭一样动不动就上纲上线,那时候我可讨厌他了,没少和他吵架拌嘴,他也没少告我的黑状!”
可后来,在一次艰难的守卫阵地战中,连长和副连长先后战死,身为指导员的他带着剩下的兵义无反顾往前冲。
阵地守住了,他却牺牲了……
“知道你不抽烟不喝酒,喏,吃点水果!”
孟战京从篮子里拿出两盘水果点心放在连指导员的墓碑前,笑着说道。
每经过一个墓碑,孟战京就给周思卿讲述墓主人的生平过往。
有他喜欢的人,有他讨厌的人。
有擅长溜须拍马却第一个往前冲的人,有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却在牺牲时喊着“祖国万岁”的人。
到最后,周思卿站在了那个十八岁的小战士墓碑前。
小战士的墓碑前摆放着具有地方特色的饭菜,还有几瓶烧酒与香烟。
墓碑被擦拭得很干净,碑头挂着花环,在晚风中簌簌摇曳。
如果周思卿没记错的话,小战士的老家在东北,距离川城足足上千公里的路程,坐火车得两天两夜。
但就算如此,姐姐还是不辞辛苦来探望自己辛苦抚养长大的弟弟了。
给弟弟带来爱吃的家乡菜,将弟弟长眠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将亲手做的花环挂在墓碑上,在这寂寥的晚风中,平添几分颜色。
周思卿自打进了这烈士陵园,眼泪就没有干过。
此时,她从篮子里抓起一把糖果饼干放在墓碑前,细细将被风吹乱的花环整理好。
在未燃烧殆尽的纸灰里,周思卿隐约看到几个隽永清秀的钢笔字。
“姐怀孕……投胎来我肚……”
周思卿再次泪目。
她仿佛看到大着肚子的姐姐坐在灯下奋笔疾书给弟弟写信的背影,仿佛看到背着家乡菜跋山涉水而来的孕妇,仿佛看到在弟弟墓碑前烧纸哭泣寸寸断肠的女人……
耳边似乎传来女人压抑悲凉的哭声,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痛。
就在她以为是幻觉时,孟战京却忽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