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就是……是……是谁?”
少女缓缓挺起身躯,神色茫然,美眸空洞地望着前方,忽然,不知为何,俏脸倏然划过两道泪痕。
“我这是……怎么了?”
反手抚摸脸庞的湿润,少女迷茫不解。
“明明没有什么事……为什么,这样伤心?”
夫妻俩神色紧张地对视一眼,旋即那妇人搀扶着少女,坐到饭桌旁。
“没事没事,想是在家呆得久了,闷得脑子有些迷糊。”
妇人盛了一碗粥,递到少女桌前,柔声轻道:“吃吧吃吧,吃完早饭出去走走,过几天就没事了。”
端起热粥,暖意透过手掌传递到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填补些许空洞。
“真的……没事吗?”少女垂眉,轻声呢喃道。
江南有座山,名为翁山。翁山下有个小城,名为翁城。翁城有个小客栈,名为温华客栈。店名取自于老板的大名,是典型的白手起家生意。
翁山八泉之水有七泉最终汇聚于一条河上,名曰滃江,而这温华客栈,便是坐落于江畔,景色宜人,老板也厚道,因此生意向来不错。
翁城人人皆知这温华客栈,除了因为老板待人宽厚和善外,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老板那未出阁名唤曼珠的少女。
此女体姿曼妙,杨柳细腰,秀发如云,精致得犹如瓷娃娃的小脸上,一双秋水美眸甚是绝美,直让人一瞥之后,便再也无法忘却。
也是因此,此女虽然出身不算富贵,但前来求亲的人家却是络绎不绝,几年下来,十里八乡的人们愣是将温华客栈的门槛都踏低了几寸。
但这么多年下来,却是无一如愿以偿。具体原因却是众说纷纭,有说她自视甚高,看不起小城镇的市井平民,想要待价而沽,嫁个有权有势的金龟婿;有人说她一心求仙问道,要证那星辰大道,因此无心婚嫁;有说她已有中意人选,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未能成婚;还有一些胡乱臆测的原因,不一而足。
但这些都仅仅只是臆测,确切的真正原因,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人们只知道温曼珠很美,但却一直未嫁。而在这几天,人们忽然传出消息,温曼珠要嫁人了,嫁给方记当铺的方三少爷。
人们先是一片讶异,随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女人不管长得再美,总是要嫁人的。在这边远小城,方记当铺已经算得上是块响当当的招牌,嫁进去不说从此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起码这辈子能衣食无忧。
名花既然有主,多想也是无益。众人将这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议论了几天后,也就不再过多关注。
世界缺了谁都一样照样转。
无论想不想,晚上闭上眼然后再睁开后,一天就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谁也顾不上多去缅怀什么离愁别绪。
对温曼珠本人来说也是如此,自从那天早上不知怎地说出一个陌生名字让父母担心受怕了几天后,第三天清晨,她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温华和他妻子虽然心里还是有块疙瘩,但既然女儿没事,自也不会主动去问起什么。
闲暇时妇人隐晦地和少女说起城东方记当铺的方三少爷,少女竟也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只说但凭娘亲做主。
这可是让妇人满心欢喜,急急地便出去张罗,不到几天时间,便传回消息说方家同意,定于除夕当天大婚的消息。
温曼珠看着堆满房间的大红聘礼,神色平淡,说不上高兴却也说不上难过。
距离除夕还有好些日子,她除了呆在房里看书,便是到小城的古巷石桥闲走漫步。
江南水乡,烟雨古巷,犹如水墨画般的风景,却无法让她心中异样感觉消除几分。
虽然表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但温曼珠总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或说,遗忘了些什么。
偶尔会念叨起“萧雨”这个名字,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隐隐觉得这两个字便是其中关键。
但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理智告诉自己不用过于理会。
毕竟就像小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非比寻常,独一无二,上天定会在某个时刻排下一个天使或者乞丐,拿出一把神剑或者武林秘籍,拍拍你的肩膀说以后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但毕业后在社会上挣扎几年后你就会发现,天上除了鸟屎什么也不会降下,乞丐除了伸手找你要钱什么也不会给你,甚至有时候你不给还会骗会抢。你只能窝在一个几十平米的房间里朝五晚九地一天接着一天干,直到娶妻生子光荣退休然后化为一堆灰灰。
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所以久而久之,她便也不再去多想。
相信不用多久,她便会遗忘这两个字,嫁为人妇,从此终老一生。
想着自己几乎已成定局的未来,少女心情无由地有些烦躁。
缓步回到自家客栈,那客人和伙计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他们的目光都在客栈的高台上。那里有个说书人,正在那眉飞色舞地讲着飞将军计破窃国疑云的故事。
坐到柜台的一个小角落,听着那位飞将军巧施计策,成功识破敌国阴谋,运筹帷幄击破七路伏军,让敌国诚惶诚恐地递交降表的故事。虽然已然听过无数遍,但少女还是能凭此暂时抛却现实的那些烦恼,心中欢喜得仿若吃了几盒莲子酥,然后想着将来自己的夫君,怎么也应该要像飞将军这般人物才好。
幻想终究还是幻想,待几盏茶的时间过去,那说书人已讲完一回,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便一排案板,拉帘下了台。然后少女回到了现实。
今后几日,少女行程和以往无差,还是在街巷、客栈和自家楼顶三个地方转悠。招呼着来往客人,听着传奇话本,看着天上星星,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就在距离婚期只剩不到半个月,温曼珠和父母正坐在客栈招呼客人,一位头戴红巾、臀围红鳞套的渔人将马车停在温华客栈前。
“温曼珠,出来领取渔货。”
渔人,便是专门为人寄送物品的职业。这一说法起源于南唐开国之主李枫。
据说在南唐开国最关键的一场战役——路河之战上,南唐之主李枫中敌军奸计受困于路河之畔,凭借在一条金色鲤鱼中塞入求救信,从而得到镇北大将军杜茂及时援助,一举杀败敌军,终成不世之功。
事后李枫大悦道:千里寄心意,唯有鱼可矣。
后人遂将传递书信货物的人称为鱼人,所携带的书信或货物称为鱼件或鱼货,再随着时代变迁,渐渐演变为加上三点水的渔。
“娘去,你好好坐着吧。”
按下坐在掌柜桌下的温曼珠的香肩,妇人倏然起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径直向大门走去,留下那神色愕然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原地,嘴角泛起一阵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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