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仲兄台鉴。前日家人从富顺归,接手书知安好,余事已毕,仆甚为君欢喜。君所见之长宁盐商事,家父不知从何闻之,深责于仆,幸得盐司杨提举援手,既解他人之困,又解仆之窘境,实乃高节。今春寒料峭,望切切保重,书短意长,盼即赐复。弟谦之顿首。”
“永仲如晤。君所奉普茶家人至君之别宅处收到,滋味甚佳。富义盐司一事,吾已知悉,提举崔某所为得体,甚得吾心,来年大计必得上佳。今春新茶将下,吾扫榻待汝。书不尽意,并询起居。名心具,阅后付丙。”
“仲官儿亲启。上回你在信里头说同你哥哥在盐司打了场官司,赢了就好。你岳母颇担心,去宜宾附近几座庙里头烧香还记挂你,可见平安无事是第一要务。现在日头渐暖,仲官儿上回临走前说待回暖之后再来拜见,这回说给你听,不用来啦。你岳母是个虔信人,听闻富顺城外有圆觉寺,颇为灵验,已打算四月初八浴佛节时前去,路途遥远,我令五十亲兵随行,到时候托赖你照顾。顺祝潭安。岳字。”
“仲官儿真入了井场的股?”中午休息时候,一个叫陈田的挑水匠捧了碗堆得冒尖的杂粮饭,蹲在灶房外头和同在井场的姑表亲窃窃私语道:“我今早上看到仲官儿手底下那个盐师爷骑马过来,平日凶神恶煞的管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头,连个屁都不敢放。”
姑表亲大家平日里头喊作周石头,一边往嘴里刨饭,一边低声细气地说:“当真入股了。你今天都在灶房,没看见,伯官儿手底下那些人,上午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里头,那个盐师爷一个一个地喊到屋子里头问话!那阵势,不得了!”
陈田左右看看,凑到周石头耳朵边上悄悄咪咪地讲:“你看到关老二没有?”
“关老二?”周石头往嘴里扒了最后一口饭,嚼了两口囫囵吞下去,这才跟自家兄弟说:“前几天,仲官儿的人过来的时候,他转个影子就不见人了。”
“呸!”陈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眉眼间喜色上脸,颇为解气地道:“他那种人,仲官儿目下把伯官儿压得死死的,他这个先前从仲官儿井场跑了的人,现下又怎么还敢呆在井场里头?”
“听说这回来的人里头有个叫刘小七的以前还是关老二的兄弟!怎么就不关照关照他?”
“你晓得个屁!就前阵,刘小七过来,结果和关老二两句话没说拢,遭他一顿暴捶!后来全井场的人跑出来围到那个崽儿打,好大阵仗!那崽儿威风得很,拿了竿青毛竹杆杆,把我们七八个人打得双脚跳!”周石头回忆起那天,连比带划地咋舌道:“我看巡检司里头的弓手都打不过他!就看他东刺西扫的,就把人捅翻在地下,爬都爬不起来!”
“嘿,都是兄弟伙,怎地一个就这么厉害,另一个就是个脓包,提不起来呢?”陈田从灶房里头端了碗热水出来,这个裹苍头的力工一边嗤嗤地喝水,一边摇头感叹:“你看他得势那阵,真是幺不到台!看到我们这些力工,那张脸,真是不摆了。”
“风水轮流转。他当时这么看不起别人,现在呢?以后伯官儿都只能看仲官儿脸色,他一个挑水匠爬起来的,现在还想干啥?没得法咯。”
挑水匠口中轻描淡写的是一个人骤然改变又掉下云端的命运。而这个人现在就藏在附近。关老二躲在离井场不远的一堵破墙之后,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永仲的人在他曾经美梦成真的地方进进出出,不知不觉间就扣下了好大一块墙泥。
“嘿嘿。”他低声自言自语,声音跟淬了毒似的阴狠:“李永仲,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几天好日子!好!既然你不给我活路,也就别怪我心狠!”关老二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心中拿定主意,将几天没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直身下摆往腰带里头一掖,低头弯腰匆匆混入人群当中,一会儿功夫,就再也找不到人影。
李永仲这几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他本来以为李永伯还要赖在井场里,但没想到的是,当王焕之带着人前往几个井场时,李永伯手下原是刘三奎的管事力工早就没了踪影,等盐师爷到了井场,就只剩下惶惶不安的原本的管事同力工,还有空空荡荡一粒盐都没剩下的库房。
何泰气得当场暴跳如雷,捋起袖子就要去找刘三奎并李永伯的晦气。王焕之将他一口喝住:“你给我站住!上哪儿去!?”
“我上刘家把盐讨回来!”何泰将库门一摔,亮出空荡荡的仓库,瞪着盐师爷口沫横飞地嚷嚷:“打量我们不知道呢!就前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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