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就没了气力,枪都使不动了,就是等人割脖子!”
李永仲站住脚听了一阵,忍不住失笑着摇摇头,同刘小七道:“曹金亮便是没个正形。”
不想曹金亮却生了一双极灵的耳朵,离着八丈远就把李永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嘿嘿一笑,冷不防过去一把将他拉了进来,李永仲险些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他也不管,只顾朝着护卫们哈哈大笑道:“你们看!这是谁来了!”
“仲官儿!”不知谁激动地喊了一声,立刻护卫们呼啦啦地就围了上来个个神色激动兴奋——这些人几乎都是李永仲从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提拔出来的,又亲自调教了几年,论起对李永仲的忠心,可说无人能够胜过——几十个人将李永仲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仲官儿昨晚睡得可安稳?”“官军哪里有咱们自己人信得过?”“仲官儿,今日咱们冲锋在前,绝不给你丢脸!”
吵吵嚷嚷好一阵,人们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李永仲怎么也压不下弯起的嘴角,待渐渐安静,他索性跳上旁边的一块大石,放开嗓子对着底下数十个满脸笑意的护卫喊道:“昨晚,兄弟们不在身边,我是睡得有几分不安宁,少了你们的打鼾磨牙,不习惯!”
护卫们哄堂大笑。
陈明江眼角一跳,正想着去提醒李永仲说话注意些,就听他继续道:“不过睡在官军中间,我也安稳。”他笑道:“说是官军,其实官皮一脱,同咱们没甚分别,都是一样的好汉子!”
护卫们也是一笑,看官军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我晓得,先前有些误会,兄弟们心里头有气。正常!”他拍拍胸口,动作间甲叶哗啦啦一阵响,“但是,咱们现在的大事毕竟不是这个!男子汉,肚量大些!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李永仲的脸色郑重起来——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护卫们亦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是盐贩子,你们是挑水工,下力工,先前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上战场——”
“有人问我怕不怕?我说实话,怕!”李永仲吼道:“我怕死!我怕无法带兄弟们活着回家!不拼肯定死,拼了,或者还有一线生机,战场刀枪无眼,我不想死!我想活!你们呢!想不想活!!”
瞬间的寂静过后,护卫中间爆发出一声怒号:“想活!”
“信不信我带你们回家!”
“信!”人人血脉偾张,吼声震天:“我们信!”
“好!”李永仲亦是激动得险些不能自抑,他深呼吸几次,将那股燥热强自压回胸膛,目光在每一张热诚的脸上滑过。然后他点点头,最后说道:“大家好生准备,一会儿便要出发!你们记着!若是死了,我李家管他家人,若是残了,我李家管他一辈子,若是能活着回去,李家与你分田!我李永仲给你们敬酒!”
没有哪一次的欢呼有这一次大。李永仲相信,就是只要他一声令下,护卫——不,士兵们就能用手中长枪,将天也捅个窟窿!
陈明江挤开人群,默默过来,同李永仲抱拳道:“仲官儿,时辰差不多了。”
李永仲冲他点点头,又叫来曹金亮,万分认真地道:“金亮,我将兄弟们全部托付给你,这是我身家性命!一会儿我要坐镇中军,前头就托付给你,咱们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兄弟们能不能冲出去!今天这一仗,一定要打痛蛮子!不然前头的路定然不会清净!”
曹金亮折身抱拳,沉声道:“将主放心,我等定为全军锋锐,前锋所指,寸草不留!”
李永仲最后看他一眼,再没说什么,倏地转身离开,护卫们在他走过时纷纷躬身行礼——李家不兴跪礼,尤其是护卫队中,最高即是揖礼。他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指甲在手心里头掐出整整齐齐的一串深刻的刻印。
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辰,伤兵和辎重被全部送到了后队,担任前军的郑国才所部与护卫们列队站好。所有的弓兵被集合起来编列在中军内;每个兵士,尤其是前军,都尽可能地披挂了甲胄。
军队已经准备好。刀枪出鞘,盔明甲亮,杀意沸腾。
李永仲深吸口气,把所有的杂念抛到了脑后,他喊出平生最为响亮的一句出发,而他在以后的时光,将会更多的同这两个字为伴。
天空中,传来了第一声闷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