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的毛病和不可能出现的毛病都曾经出现在军队的火器当中。习惯减少装药避免炸膛的明军兵士当然不可能见过这样犀利的武器——领先时代的设计,扎实的制作工艺和经过严格训练的使用者。
兵士们亲眼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蛮子在几轮排枪之下血流遍地,甚至自己还没能来得及动手,蛮子就已经逃走了。如果不是被军官严格地约束住,这些兴奋得连喘粗气的兵士们定然是要追击,追在他们身后,追上蛮子,毫不留情地砍下首级,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但战斗其实还未结束。
被安排在两翼的刀盾手雀跃地欢呼一声,军官们一声令下,这些等候已久的兵士们纷纷翻出拒马,呐喊着决然向着奔逃的敌人追了过去!已经被方才明军的火铳吓破胆的蛮子们并不敢回头,一个个跑得飞快,真是恨不得爷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关老二脸色煞白,他不明白怎地忽然就变成这样?昨夜差一点就能成功的夜袭给了彝人无比的勇气,以为现在还是天启年间,几百个彝人就能追得上千号官军跑掉裤子!但现在这是什么?他霍然转身,拔刀出鞘,朝身后的默然静立的土兵大吼:“迎上去!杀光这帮明狗!”
而明军之中,几个明军百户也在对着部下吼叫:“趁他病,要他命!咱们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热血沸腾的明军中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呼应之声,然后义无反顾地跟在先行的同伴身后,几百人化作一股愤怒的浪潮,和他们的对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最先死亡的是被吓破胆的逃兵,或者是明军轻而易举地追上他们,砍掉了他们的脑袋;或者是被关老二的督战队一一杀死,去除中间这道屏障之后,从半空往下看,红青两股人流狠狠地撞到了一起,顿时血肉横飞!
周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混在兵士中间杀了出去,李永仲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加入到这场已经失控的追击当中,他深吸口气,自嘲一句:“我大概是穿越者里头死得最莫名其妙的一个。”然后他将所有的杂念抛在脑后,大吼一声:“全军!”
不为所动,依旧静默直立的丁队立刻爆发出一声滚雷也似的吼声:“在!”
“随我杀敌!”
因为一时脑子发烧而追出营盘的明军占据了短时间的上风之后就陷入了苦战。土兵的战斗力并没有比他们高出太多,但他们的人却比明军多出不少!兵力单薄的明军为先前一时的得意忘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少兵士一个独身子却要扛上两三个蛮子,最后力竭而亡!
关老二意气风发,他一刀砍倒一个累得快要举不起刀的兵士,嚣张地哈哈大笑,然后异常满足地叹了口气,大吼出声:“兄弟们!一个不留!”周围的蛮子顿时发出呦呦的怪声相应!兵士们脸色苍白地互看一眼,心下了然,看这情形,今日多半不幸!
“咱们杀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回来!”不知是谁狂吼出声,许多兵士都精神一振,平白生出一股气力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自天启年间里就在军伍里头,自然知道当年贵阳围城之后的惨状!杀吧!唯有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能逃出一线生机!
郑国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亲兵的护卫下沉默无言地奋力向前拼杀。他心下后悔,当时不该被军功迷晕了眼睛!怎地就脑子发烧,自己亲自追了出来,现在眼看就陷到了敌群中间!他是老军伍,自然知道现在唯有死战才有机会逃出,若是现在软了骨头,再没有生路可讲!
但就在明军大多绝望的时候,变故又起!
就像一把烧红的长刀插入油脂当中,以甲哨为前锋,丁队挺着长枪义无反顾地杀了进来!三五人一组的枪阵犀利非常,只一照面,不少蛮子就惨叫着被挑在了枪尖上头!明明只是百人不到的小队,却硬是杀出了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
土兵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股新杀入的明军,关老二险些咬碎了一口牙齿!这其中的许多人,便是化了灰他也认得!当下一把揪过吐哈的衣领,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地低吼道:“你带人,将这股人给我拦下来!若杀不了他们,你也不必回来了!”
吐哈应了一声,左右招呼一句,带上人转身就跑!关老二看着越来越多人跟在吐哈身后向着那个犀利的箭头奔去,稍稍放心,不知是为了给自己打气,还是为着别的甚么原因,喃喃自语出声:“你火铳厉害,可现在却只看刀枪说话!看你嚣张了一世,最后却要死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里头,真是笑话!”
经过一次次实战,现在丁队的枪阵已经相当成熟。三五人一个作战小组,两两互相掩护,作为指挥的伍长或什长居中策应。也因此,在丁队格外设置了一个副什的职位。经过无数次实战之后,丁队的长枪枪杆确定为五尺长,枪尖带枪套长一尺半。枪杆是泡足桐油的上好硬木,枪头则是反复折叠打造的精钢!一个什两个战斗小组,配上这样的武器,就能硬扛下二十人的敌军!
依仗个人武勇的彝人最多和明军打过交道,哪里跟丁队这种混杂了后世经验与明代最优秀的军事思想的军人团体打过交道?他们见丁队人少,俱是喜动颜色,举着各色兵器发一声喊就在吐哈的带领下冲了上去!
打头的刘小七夷然不惧,挺枪直直地撞了上去!对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兵向着他扑了过来,他虚晃一枪,理也不理,一枪捅进了另一个满脸不可置信的彝人肚子!先头那土兵一喜,正要一刀砍在刘小七的脖颈上头,却猛地觉得胸腹一痛,一根黑黝黝的枪杆猛地抽离开去,枪头染血,带出好大一篷血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