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已是不可能了。
刘公公叹了口气,目光怜悯的瞥向榻上冷汗涔涔的夜璟涛,太子殿下此番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历史上无论是哪个帝王当政,其间最不容挑战的就是权威二字,而圣旨恰好就是皇权的极致体现,皇上之前当着各国使者的面下的旨意,更是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反驳,而且太子殿下当时也是应下的,如今……刘公公垂下眸子,太子殿下只能自求多福了。
“儿臣……儿臣……咳咳咳……”无从辩解,夜璟涛急切地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情急之下却是又一次激烈的咳了起来,双手捂着喉咙痛苦的想要顺气却是不得其法,灰白削瘦的脸颊因为病态而乌青之色顿显。
没有夜洛天的吩咐,刘公公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眼观鼻口观心,在宫里侍奉了这么多年,他即便对太子有所怜悯,但深知规矩绝不能废,主子们的事没有奴才掺和的份!
夜洛天眯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痛苦挣扎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怒气更加浓厚。明岚是他的原配,虽然他并不爱她,但好歹也相敬如宾了好些年,在他的印象中,明岚是个温婉贤德的女子,从来恪守本分,堪称一众达官贵女之中的典范。
只可惜明岚在生夜璟涛之时难产而死,他便想好生弥补这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不长进了些,但是依着他和明岚的性子,他相信他终能成长为一个仁德的贤君,所以当初众大臣上书请立太子时他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了,对此羽儿也很赞同,直言确实应该善待明岚的遗子。
结果事实证明此子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整天除了吃喝玩乐淫亵女子之外一无作为,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居然勾结江湖不入流的门派干起那些令人所不齿的勾当,他又怎么还会继续放任下去!
“怎么?你还有话说?莫非朕说的不是实情?”夜洛天一步跨出,倏地朝他逼近了几分,隐去眼中的几许不忍,转而化成厉色,缓声道,“除了这个,朕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向朕解释黑木煞的事情!”
瞥了一眼刘公公,后者立刻走出殿门大喊,“陛下摆驾栖凤宫——”
话音刚落夜洛天已然拂袖行至门外,看也不看身后一眼,阴沉着脸吩咐道,“给朕守好了,明日早朝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这样分明就是说夜璟涛夜间即便有病痛也得忍着,不能让人医治。
“老奴遵旨。”刘公公左右仔细交代一番,才快速跟上夜洛天的步伐,为他开路。
走到栖凤宫外不远处,夜洛天遥遥望着灯火通明的宫殿,突然止步不前,脸色忽明忽暗,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刘公公尽职的随在一侧,不闻不问不猜,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夜洛天身上散发的忧伤,那是已经决定放弃的忧伤。
“老刘,你说若是明岚还在,涛儿可还会长成这样?”到底是他疏忽了他吗?
“这……老奴不敢妄言。”世间没有如果,若是当初明岚太子妃未逝,所有的一切都将会不一样,包括皇后娘娘,寒王,璟王,甚至是皇上……
“是了,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一向是谨言慎行的。”夜洛天叹了口气,语气中竟是带了些不知是自嘲还是埋怨的情绪。
刘公公面色一紧,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中年帝王,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认识皇后娘娘之前的皇上,孤独的在太子府中每天谋划着兄弟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连一个说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老奴只是觉得,皇上不应沉湎过去,毕竟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也是极好的。”上官千羽从来没有为难过夜璟涛,甚至当初选他为太子也是极力赞同,她同情他一出生就丧了亲母,自然也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
“羽儿向来深知朕心。”说起上官千羽,夜洛天的眼中泛起柔色,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重又举步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夜洛天眉头微蹙,“老刘,方才涛儿可是说了他的伤是璟儿打的?”
“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刘公公细想片刻,确定夜璟涛确实是这么说的。
“看来璟儿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朕啊……”幽幽的语气,没有责怪,甚至隐约能听出一点期许的味道,刘公公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点着灯躬身在侧,掩下了眸中莫名泛起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