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使他有权翻阅过往的任务记录。他便迫不及待地翻找起杀死他父亲的那一单任务，真相很快就揭开了。他知道了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清楚了那个杀手的代号、职业、长相、性格，以及……生卒年月……

    是的，那个杀手已经在某次执行任务当中失败被杀了。他在得知这个信息之后，彻底地不知所措了，一心想要报仇结果却现仇人已经死掉了，这感觉就像是蓄力良久的拳头却失去了目标一样。

    仇恨无处着落又能怎样呢？难道要迁怒吗？迁怒至整个维他命公会？理论上来说，对于一个庞大且强大的势力，从内部瓦解它，也确实是最简单实际和容易操作的。然而他面对这样一个想法却犹豫了，在过去他父亲刚刚被杀的那段日子里，他确实恨透了这么一个邪恶而不讲道理的公会组织，对于灭掉它的计划丝毫不会有犹豫，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也一定会试一试。然而现在，他在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之后，却是犹豫起来了。

    在那些为公会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每一次都不会一帆风顺。先是要与其他的杀手争夺任务，然后再了解猎物的信息，潜伏并制定暗杀的计划，等等。他在执行任务期间，几乎走遍了各个位面的，墨丘利、阿玛斯、密涅瓦、维纳斯……他的战斗经验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增长着，但他却一直没有再提升自己等级，原因无他，只因为再次升级的话，就无法回家了。

    这个过程中，他对维他命公会的看法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在他以前的设想中，这个组织应当是一个做事情不择手段的邪恶势力才对，总部所在的驻地也应当像黑暗教会那样黑暗阴森的殿堂。但他现在知道，一切都与他自己所认知的不尽相同。

    公会中并没有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会长，而更像是23位执政和3位大执政的精英民主。公会的目标，也绝对不是毁灭世界之类的反派作风，而是简简单单的地按照自己的行为模式去执行修罗法则而已。维他命公会的作用，充其量就是一个联系雇主与杀手之间的中介罢了。而这个中介，无疑是因为有市场才会存续下来的，双方各取所需、互利互惠，中介机构有错吗？

    他现自己越来越迷茫了，父亲被杀手杀死的时候，他还是在童年阶段，只知道自己是好人，其他与自己作对的是坏人。之后在仇恨中成长，他一直沉浸在报仇的心态当中，也就一直没有接触那纷杂的外界环境。而维他命公会，成为了他接触外界的第一个媒介。

    过去的他一味想要将世间的事物都分成为两个对立的阵营，就像黑与白不可能混为一谈。然而现在他已经渐渐认识到，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灰色的。

    唯一不同的，只有每一方的立场。

    在维他命公会中的时间里，他自己并未意识到，其实他已经被这个公会所同化了。或者说，他内心之中其实是认同这个公会的行为准则。

    然而他心中却依然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那么自己的对手就一定是邪恶的。这样的纠结当中，他又完成了一次任务，猎物是次级位面中一个很普通的小贵族子爵。当他从信息布处得到了猎物信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单纯从情报上看，这个猎物所在的家族，与他曾经的出身何其相似。落魄而低调的小贵族、几百户居民的领地、平静又简单的生活……他带着这样的好奇心，潜伏进入了那个小贵族的城堡中，整整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当中，他彻底惊呆了，这个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与他极其相似的小贵族家中，内里却隐藏着无数的丑陋和肮脏。对下辖平民的压迫、高出正常水准的赋税、仰仗武力欺男霸女……他潜伏了这段时间，就已经猜到，这一单交易一定是这个子爵领地中的居民省吃俭用联合下单的。

    偏偏在这样的丑陋中，这个小贵族家里的小孩子全然不知，每天依然是快乐幸福的样子。熟悉与陌生、正义与邪恶，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他的认知中割裂开来。那么以前他自己的家族呢？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情况？这个疑问其实他很容易查到真相，但他却可以回避着没有去查询，因为他害怕。

    最终他选择了将这个问题放下，从此之后依然积极地争取公会中的各个任务，却再不去分辨什么黑白、正邪、善恶、真伪，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从分辨那些东西了。于是他就像维他命公会的中介性质一样，真正成为了一个职业杀手。他只是一把刀，谁用这把刀杀了谁，与刀没有任何关系。

    随着贡献的增加，他渐渐提升了自己在公会中的地位，直到成为了破魔暗战职业的第12号替补，VitB12。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即便他自己刻意去不让自己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潜意识中他却依然在寻找着答案，寻找着内心中所坚守的，那一份执念。

    正因为有着这样一层情节，他才会在现达科帮助莎莉的时候，屡次地放水，让达科能够苟延残喘到今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遇到火焰教会追剿队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与达科联手。

    “至少要去做了才知道是徒劳，若是不去尝试，就连将会怎么失败都不会知道！”

    VitB12说给达科的这句话，又何尝不是说给他自己？他也曾经为了捣毁维他命公会而努力过，结果却是被这个势力的价值理念所同化了。直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公会中举足轻重的一份子，如果他死了，对于公会也是一种损失，或许这也是一种复仇吧？

    ……

    “看好，我要全力以赴了！”之前相互追逐的时间里，如果说有VitB12有意放水的成分在里面，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实打实地全力以赴了。他本心所向是正义，而完成公会的任务也同样是他要做的。现在保护莎莉村庄的行动已经以失败告终，那么接下来就到了完成任务的时候了。

    面对VitB12全力以赴的攻势，达科也陷入了艰难的苦战当中，他直到现在才知道VitB12真正暴起来是有多么可怕。如果一开始VitB12就拿出这样的劲头来战斗的话，恐怕就没有这将近一年的追逃了。

    在VitB12的攻势中，达科不断出现险情，不得已只好暂避锋芒。他一个闪现术精确地移动到了小山另一侧陡峭崖壁的边缘，没想到VitB12这次也是一个影越追过来，人尚未落地就是一通攻击接连跟上，将达科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达科就要被逼得掉下悬崖，他的应变却也丝毫不乱，在整个人重心都已倾向悬崖外部的时候魔杖微微一抬，施法了一个寒冰牢笼。VitB12顿时就被四方形的冰块封了个结实，这虽然只能冻住他几秒钟时间，但达科却趁此机会向近在咫尺的冰块上猛踢一脚。VitB12本就是悬空的，这一踢之下就向着悬崖掉落。

    达科还没来得及高兴，寒冰牢笼已经猛地爆碎开来，VitB12已经挣脱出来，旋即一刀天倾砍在了达科脚下的山岩上，达科一个踉跄也跟着掉落。就这样，VitB12与达科两道人影，一起向着小山下方落下。

    达科尖锐的呼喊声从山顶叫到山脚，直到两个身影跌到悬崖下，出沉闷的声响，这场交锋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