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吴范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小郎且放宽心,此次伟庆邀我等闲游石峡里,做了你家不速之客,自然准备齐全,不致失礼。”又道:“老夫看你这山野小村,虽是偏僻,但错落有致道路清洁,田野农夫笑声往来,村中白发垂髫怡然自得,自远处就能听到村童们琅琅书声,似有上古遗风,莫非小郎教化所致?”
马淳谦逊道:“皆因此间长者偏爱,愿从小子愚鲁之议,方能如此,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文则公不吝赐教。”
那粗豪文士甘瑰粗声说道:“马家小郎休要谦虚,我看你这石峡里秩序井然,比之军营也不遑多让。”
“小郎能作豆腐诗,学识自然不差,不知小郎祖籍何处?治何经书?”谢谭问道。
前文介绍过,汉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儒家经过七百多年的演变,已经演化成几十个流派,很多经文要义解释各不相同,甚至南辕北辙,争吵不休。
光武帝和后面的质帝为了巩固统治,以五经为本,官方认定了十四家流派为正统,其他流派统统废黜不用,至此儒家子弟大多就学于这十四家学派,以此为晋身之道。谢谭见这石峡里山村景象隐隐有儒家推崇的上古尧舜遗风,故有此问。
马淳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几个月了,融合了本身记忆后自然对此有所了解,不过他父亲马夏除了教他一些医术之外,也只有一卷论语遗留给他,只能算粗通,至于其他经书,除了后世语文课的一些文章故事之外,一窍不通。
当下马淳道:“先父曾言我马家本是巨鹿人士,因黄巾之乱流落江东,沿途书卷多有散失,如今只余一卷论语和一些医书杂文残卷。”
“巨鹿人士,又有医术,莫非黄巾余孽?”纨绔少年贺质叫道。
众人顿时色变,马淳一凛,心道:“看不出这死玻璃猜的倒蛮准。”脸上却是愤然喝道:“贺郎莫要血口喷人,先父自小以儒学教授小子,小子虽喜杂学,又医治过几个病患,可从未学过符箓咒术,儒家弟子,岂能轻辱!”身后周良、彭志见兄长受辱,勃然变色,就要上前动手,马淳见状,举手止住二人,瞠目而视贺质。
谢赞见马淳发怒,急忙劝解:“伯礼莫要妄言,马小郎所为分明是儒家气派,岂能以黄巾乱贼,粗鄙贱夫向比,还不向马小郎道歉。”
谢氏和贺氏同为会稽望族,谢赞和贺质父亲贺达交好,是以对贺质以长辈居之,此次带他过来访问马淳,也是存了让年轻人多加交往的意思,不料贺质自持高门,看不起寒门出身的马淳,言语上就有了些轻蔑。
吴范也道:“中原马家世出大儒,季长公更是弟子三千,当世圣人,后人流落各地也未可知。老夫观小郎行事颇有先贤遗风,或为季长公后人。”
马融马季长,汉末著名经学家,设帐授徒,门人常有数千之多,就连刘备恩师卢植也是他弟子之一,对汉末经学界影响极大,被誉为当世圣人。马淳桑下授徒,确实与马融有些相似,吴范这样说却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