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如按着受伤的脚,蜷缩在满是臭味的羊圈中,呼吸声几不可闻。伯嘉的声音正在她头上,意识到自己此番已经躲不过去,她索性也不再猫着身子,站起身直直地看着伯嘉。她的鞋子已经被血浸透,伤口沾了不少尘土和沙砾,开始肿胀麻木,刚才的整个逃跑行动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隐隐作痛的小腹还在挑逗她的神经,所有这一切让她几乎摇摇欲坠。
几个私兵立即跃入羊圈将她拖了出来,伯嘉面带笑意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蓬头垢面,身上除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自羊圈里带出的污浊之气,可偏偏她的眼神是那么冷傲和清澈,纵然她在自己面前是如此狼狈不堪,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一贯有洁癖的伯嘉竟然不避开,反而凑近她笑眯眯道:“东方夫人不是一向对某青眼有加,日日打听我的行踪以求亲近片刻,今日怎么如此畏我,还未入我楼便跑了个没影,若非院墙外撞了捕兽夹,恐怕今日就让你逃开了。”
赵相如只觉得身旁两名掰着她胳膊的士兵孔武有力,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捏断了,血流不畅,手臂也变得酸麻。火把的照明下,伯嘉的俊颜浮现在黑暗中,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却莫名让赵相如觉得有丝恐惧。她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一个人了,先前她仗着赵义的身份还未被揭露,费心与伯嘉周旋,伯嘉一直有所顾忌才会对她颇为礼遇,现下她出逃,便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暴露,这次又被他捉回去,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将她带回去。”伯嘉转身背手,出声命令道。数名士兵立刻将她绑起,架回府内。
到了府里,似乎是有人吩咐过的,仍旧把她带回原来的屋子,里面点了熏香、备了热汤,赵相如也没被料想中的丢入昏暗的囚室严刑拷打,反而是几个婢女一拥而上将她剥了个干净,又丢到木桶里梳洗。这一次洗得很彻底,连头发也被解开,用淘米水洗了两遭才又用浸了花瓣的水泡上。只是让赵相如郁卒的是,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装有治疗蛇草药丸还有几位香草的香囊也被婢女一同解下,丢在一边。
等一切都清洗停当,赵相如身上沾染的气味已经被扫除一空,又有婢女将她脚上的绷带用剪子细细剪开,里面的伤口虽然沾了不少灰尘,但好在清洗还算及时,并没有十分恶化。下人弄得十分仔细,仿佛还担心她疼得难以忍受,清洗和敷药时动作都极轻缓,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被抓回来的逃犯的样子。
赵相如暗自怀疑,不知道伯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心底却再不敢小觑此人。想着他言语间表达出早就猜到自己会逃,竟刻意做出对自己有兴趣的样子,还让人给她沐浴,又深夜召她去他卧室,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她错以为伯嘉想要召幸她,假使她对伯嘉的感情有虚,便会忙不迭地跑路,正如她所做的一般。
好一招打草惊蛇,竟能引得她也中计,却又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婢女已经将伤口包好,三五个粗壮的妇人将她手脚用铜锁锁住,这才收起东西轻轻撤了出去。赵相如见此异常情形越发有些不安,回想起伯嘉放置捕兽夹在院墙外,如同捕捉猎物一般的方式以及那与他外貌相比稍显阴鸷的声音,不由更加介怀。
几乎是带点惴惴不安,她过完了出逃后被抓回来的第一夜,已经有很多年赵相如没有这种感受了,伯嘉绝非她原来所见的那般,过去的孤傲、冷漠、睿智也许只是他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今夜看到的他,才是他的另一面。
赵相如一会儿想着此事之后自己可能面对的情况,一会儿又担心伯嘉的多疑会让他对西北函谷关的战事提前有了提防,一会儿又担心自己易容的妆扮会不会被伯嘉察觉而导致身份暴露。脑子里混混沌沌,加上脚受了伤后失血有些虚弱,又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才倚着床慢慢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门外就有了响动。赵相如心里存着事儿,睡得极浅,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醒来过来,刚想跃起身,却发现手脚俱已被锁住。与此同时室门被撞开,几个带刀的私兵先闯了进来,立在赵相如床的两侧,随后伯嘉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出场,脸上的笑容和昨晚如出一辙,虽是白日里,仍让赵相如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狠之色。几回交手知他不简单,心里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
小腹一阵阵的疼,昨日的婢女给她绑了布条,赵相如脑门疼出一阵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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