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无形的大手扯开隐在天际涌动的暗沉,一道金光从撕裂般从云层里流泻而下,洒在冬日的海面,漂起一层淡淡的流光,再被层层激起的浪花拍碎,波光粼粼。
苏沉言坐在床边,没开灯,暗紫金色窗帘遮住窗外的潋滟,一片沉寂的黑。
床上的女人还睡着,暗光里的小脸褪去白日里扎人的锋芒,只余下楚楚可怜的狼狈,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紧蹙起,饱满的额头沁出薄薄的冷汗,沾湿了凌乱的发,湿答答的熨帖在额角。
那揪心的表情,映在男人深不见底的瞳仁,激起细碎的光芒,那是......心疼。
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想要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想替她承担那无法承受的痛。
可他竟不敢靠近她。
整夜的颠簸坐了飞机来到这里时,正是半夜凌晨三点,听仆人说她刚刚睡去。
上楼,便看到日思夜想的女人窝在一床被子下,小小的身体只占了整张床的三分之一不到,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丰润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张脸苍白憔悴。
医生说她受了伤,却向带刺的玫瑰一样咄咄逼人,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他掀开被子,便看到她白希的赤脚,脚面上有刺目的玻璃划痕。
叫了医生处理过。
医生说,夫人患了轻微的抑郁症,受不得刺激,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发疯。
他悬在她脸庞上方的脸,迟迟不敢落下,怕惊醒她,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更怕刺激到她的病情。
唯有久久的沉默。
可她双手却忽的在空气中扑腾起来,像是溺水的人,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渐渐平静下来,却也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向他,睫毛湿漉漉的,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水光,迷离又茫然,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
几秒,却浑身一个激灵,触电般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眼泪被藏回眼底,一双眼渐渐透出清冷的光。
时隔半月,第一次跟他开口说话,却不曾想,是这样残忍的对白。
她虚弱的声音在沉寂的空气放大开来:“我们离婚,放我走。”
他凝视她的眼,曾经灵动鲜活的双眸没有一丝的光亮,甚至连......恨都吝啬于给他。
睫毛轻颤,似有尖锐的刀直直插进胸口,再来回搅动,痛到他难以开口,只是暗影里,后背一点一点渗出冷意,北方的冬天,寒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眸光微动,他才淡淡开口:“等你生下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带着孩子,又有抑郁症,随时可能出现意外,他可以不要孩子,却不能看着她把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
苏荷瓷白的指尖缓缓覆上小腹,轻抚,目光变得柔和。只是再抬起头时,那柔和已被掩下,刺进苏沉言眼底的,是比寒风还要冷的风霜:“这是我的孩子,你想让他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
苏沉言来来回回咀嚼着这几个字,落在床边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他起身:“可他始终是我的种。”
“我就是死,都不会把他交给你!”苏荷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苏沉言神色淡淡的盯着她,淡漠之下,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半晌,收回视线,离开:“好好呆在这里,再有八个月,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
扣扣——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柳嫣然和顾江河对视一眼,这么早是谁?
柳嫣然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去开门。
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从怀里拿出缉捕令,刚正不阿的盯着她:“你好柳小姐,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蓄意谋杀案有关,请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柳嫣然怔住,眸光剧烈的震荡,那件事情......她明明做的滴水不漏,怎么会?
脑海里忽然窜出一张脸,她隐约记起,前些日子,那个一脸穷酸样的丫头来找她......
脸色一瞬间变的铁青,一定是她,果然是个下贱胚子,居然敢出卖她!
“什么事?”头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几个警察抬头,猛地呆住:“顾,顾队......”
顾江河几不可见的点头,视线落在那张缉捕令上,蹙眉:“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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