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三日里难得予钧晨出晚归,一直住在长风居,二人朝夕相处,彼此唠叨叮嘱之间倒是更习惯了。
明珠闻言颔首:“知道了,你自己也在意些。我在后头不妨事,你在前面跟王爷在一起的时候别那么冲,到底今天是给皇后娘娘的先人致祭。”
予钧低了头,唇角无奈一勾,平素庆典宫宴家宴因为人多,他并不太经常与玄亲王近距离相处。但这场祭礼,却是男女分开,身为嫡长子的他自然是紧跟在玄亲王身后。只是,他想起来要与父亲相对是这样头痛,而玄亲王想必也是一样的不痛快。
亲生父子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另一番的难得了。
时过午后,整日的祭礼已经完成了大半,明珠跪坐在玄亲王府女眷持礼的静室之中,眼观鼻,鼻观心,心田一片澄澈。尤其这静谧安详的苍翠山中,山川林木,静和安好,明珠只觉丹田气海中的真气缓缓运转,四肢百骸愈发畅通,倒也不觉得时间流逝。
而在明珠前面的是顾王妃、明湛嫣和叶侧妃三人,她身旁则是顾王妃未出阁的嫡女宜华郡主,和三公子予锟的夫人周氏。众人之中,除了明珠之外,便只有明湛嫣略知骑射,余人皆是深闺弱女,尤其顾王妃更是素来娇柔纤弱。四日前的皇室大祭,众人皆疲惫不已,这时隔四日便再一次整日的素礼祭奠,虽然在静室中并不寒冷,但顾王妃显然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往往便是叶侧妃开口劝说,顾王妃便推却一下,余人再顺着劝两劝,最终顾王妃终于“勉为其难”地顺应众人所请,到一旁去休息。
只是今年瑾妃封后,地位又再不同,而府里更是增加了一位被孝瑾皇后十分看重、又性格强硬无比的少夫人,叶侧妃开口之间便有些犹豫:“王妃,您的孝心天地可鉴,但也要顾念自己身子呀。”
顾王妃摇头道:“这祭礼是为了皇后娘娘,如何能有所简省。”
周氏算是叶侧妃的亲儿媳,性情也是一般的八面玲珑,但礼法上自然是称顾王妃这位嫡母为母亲,忙接上一句:“母亲,您的心意,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倘若真累坏了,皇后娘娘也要心疼呢。”不由看了一眼一直垂目跪坐,腰背笔直的明珠,心想这位大少夫人也太不识趣,自从进门就将顾王妃那句“不必立规矩”当了真,除了初一十五还真的就不去正院请安,如今这个时候该跟着劝顾王妃休息的也不说话。但想了想,还是续了一句:“大嫂,您说是吧?”
明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向周氏淡淡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应声。
顾王妃这位弱不胜衣,西子捧心做派的美丽王妃真的是一朵无瑕白莲么?玄亲王府的中馈,一直都是在顾王妃的芳华院里执掌,叶侧妃和甘侧妃虽然始终在跟前凑趣,但病弱文秀的顾王妃多年来也没开言叫哪个侧妃代掌过王府的对牌和账本。
正因为此,明珠才相信她那场简薄至极的大婚典仪,绝对不是只有玄亲王的意思,更是有顾王妃的手笔。孝瑾皇后为人淡泊宽和,莫说顾王妃只守半日素祭,便是报病不来,孝瑾皇后也未必会怪罪她。前日睿帝和孝瑾皇后在太庙大祭,帝后二人都在过程中休息了一个半时辰。如今顾王妃若想休息便大方直说,何必跟叶侧妃并周氏搭唱应和,做什么三催四请、勉为其难的样子?
哪怕再退一步说,顾王妃这是身为天家妇,难为于皇家颜面,明珠也没有配合做面子的兴趣。当初大婚典仪,又有谁在意了予钧的颜面?玄亲王和顾王妃既然在打予钧脸面的事情上不犹豫,那自己的脸面就自己顾,明珠是不管的。
静室中又默然了片刻,叶侧妃只好再度开口缓颊:“皇后娘娘年高体弱,不能致祭,王妃娘娘您如今代祭半日,孝心实在天人共知,不能将自己的身子也都搭进去呀。”
明珠不由微微皱眉,什么叫皇后年高,不能致祭?这是玄亲王为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致祭的仪典,难道皇后能亲至,顾王妃身为玄亲王正妻就可以不致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