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但明珠还是主动伸手去握了予钧的手,“若是我们当真被这些弹劾我的本章牵着鼻子走,就真的遂了他们的意。”
予钧也握紧明珠的手:“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回应。一者,你是我的妻子,我保护你是理所当然。再者,即便这是策略,那让他们觉得我中了计也是无妨。”
“咳,好了。”被长姐念叨了多年不孝未婚的英国公虽然很是赞许予钧夫妇对局势的冷静和分析,然而还是皱眉咳了咳,“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虚实之间要记得分辨。有关重华殿女眷的弹劾,叫楚善去跟御史台分辨,记得将明家人一起带上。晋王是想独善其身,但是这个俱荣俱损的道理谁也逃不开。如今你们要顾的当务之急,还是京畿并郴州的防务与兵力。”
“是。”予钧又捏了一下明珠的手才松开,转而肃容望向楼珩,“今次城老将军的军报本章里专门提到了燕行远和燕彻父子,还有一同随行的连云之人,近日在郴州军的操练与敌情探查之中都立功频频,兵部那边已经核复了请功和升迁的本章。至于早先撤出郴州的楼家军子弟,如今舅父是如何想法?”
楼珩将一份名单递给予钧:“这是早先撤离郴州的楼家军,以及咱们英国公府的旁支并丛属当中的可靠之人。如今既然程千里还在郴州,他们就先到郴州。内阁近日在议论换防之事,年底之前,郴州军要与冀州军交换两成的驻兵,凉州军和渝州军则交换四分之一的兵力。即便不能做到‘兵无常将、将无常兵’,也不能让渝州顾氏这样继续盘踞东南。”
“是。但顾家现在也在加强动作。”楼珩归朝之后提出了数件实政要务,予钧手中的政务也是日渐繁重,萧佐和肖红尘联袂负责的外围情报搜集工作就又有一部分回到了明珠手中打理,因而论及顾家、泰郡王、昌亲王等人的动作,面上在重华殿少有外出的明珠反而消息最为灵通全面,“今年春闱之后兵部虽然不设武举科场,但重选将门子弟的事情让顾家很热切,好像还选了四个旁支子弟会随着顾乘风的兄长、顾长风一同到进京,除了要扶持太子之外,也是要做太子妃和四公子的臂膀。目前看来,青江之事或者是眼前的局面,明面上虽然是太子爷与昌亲王争锋,背地里推动最多的还是顾家以及泰郡王。”
楼珩沉吟片刻,提了一句:“现在京中联姻的关系错综复杂,韶华郡君的立场也很要紧,多留意罢。”
“是。我们会留意。”予钧也有些许的踌躇,犹豫了片刻才试探道,“还有一宗,便是慕容家,渭阳夫人那边。”
楼珩神色不动:“如何?”
“如今昌亲王和慕容家之间似乎也有些裂痕,从年前开始先是昌亲王夫妇不睦,后来又传出昌亲王妃与渭阳夫人姐妹失和。此消彼长之间,泰郡王夫妇跟昌亲王更亲近了。”明珠主动接口,毕竟这个局面里多少也有些她的功劳,“而渭阳夫人与其兄长、如今的现任誉国公慕容辽之间分歧更大。现在已经有风声说,誉国公府是不准备继续支持渭阳夫人了。”
“知道了。”楼珩点了点头,似乎是并没有很在意。但是也没有像对待其他的消息或政务一样,详细分说几句甚至再度追问,只是平静颔首之后,就将面前的卷宗重新展开,“若没别的事情,你们再看看长姐便回宫吧。”
予钧心下雪亮,这看似平静温和的口气,其实楼珩只怕心里还是在意的。只是此刻万万不可多说,于是应声起身:“是,我们告退了。”
“予钧。”
在予钧和明珠转身出门前的一瞬,楼珩还是又开言叫了一句。然而却并不如他们所料、再问慕容家的什么详情。
楼珩只是眉目平静,和声说道:“你走到如今,已是很好。舅父当年,并不如你。不必太过自责,生而为人,谁也不能算无遗策,否则国公府儿郎当年何必殒身郴州。今后的路,只管前行便是。”
“是。”予钧垂首躬身,瞬间竟有温意冲到眼底。
楼珩素来待他和楼靖都如严父一样,少有这样温和口气。可是他知道,楼珩对他管教之间倾注的心血、扶持之间舍弃的家业,皆是竭尽阖家阖族之力,且并不是为了他一朝身登尊位能叫楼家荣华不尽,而是因为他是楼珺的儿子,是他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