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登高台上的未央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陌焱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倚在栏上的皇甫泽宽大袖袍在空中飘逸的浮动,载着一抹轻紫雪光,随风荡漾:
“就算陌熔珣今日留他,朝中之人也必定不会留他,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江山也不会有两个皇帝,所以就算他交出解药也只有死路一条。”
未央蹙了蹙眉,担忧的问道:“如此说,陌熔珣将这样生活一辈子了吗?”
皇甫泽沉郁的看向忧心的人:“你是真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这个事情我哪里能说得准,看他的造化。”
未央听他这语气,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出自他口,闷闷的道:“你等于没说。”
皇甫泽微垂了眉目,长长的眼睫遮住眸底琉璃般清透的光,那目光,似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你让我说,现下我说了你又说我没说。”
未央沉默不语,望着天边,脑海里回想起他那张过于苍白的脸,那一掌她的确是用了十层的功力,却也不至于危及于那个男人的性命。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一招一式还是跟着他所学,他的武功也远在她之上,可为什么他会那般憔悴不堪?
未央可一点也不相信,他会为得伊人憔悴!
皇甫泽见御花园内也已接近尾声,转眼看向她时,正见她望着天边,眼底映着一抹水蓝色:“你为什么总爱发呆?这是一种不尊重人的体现。”
未央回过神色,抬眼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道:“你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
皇甫泽眉目一挑,望向她,目光微凝:“我也是跟你说着玩,别当真,现在可以跟我离开了吗?”
登高台上,微风徐徐,掀起她额前刘海,眉间却是道不出的愁绪。
未央沉默了会,应道:“嗯。”
皇甫泽早已命人备好了马车,待二人出宫后便直接乘上了马车,一路离开九霄城。
未央却不知此时她的马车后正远远地跟着另外一辆普通的马车。
云洛逸川看着前方渐远地马车,他多想鞭马追上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将她留下。
眼见就要经过九霄城的那扇大门,未央掀开了车窗,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城楼,内心却是一片的寂寥。
虽然身在异国,但她仍旧习惯了每一次离别时,都能在城墙上看见他的身影。
她伤他至此,如今他又怎愿意前来送她!
未央放下了车窗的帘子,唇边有一抹苦楚的薄凉,云洛逸川,我仍是做不到去恨你。
那一掌之后,了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了了我们之间的所有纠纷。
城楼上的云洛逸川扶着石砖,热风将他漆黑的发丝散在空中,袍角飞扬,有一种说出的沧桑感,带着一种绝望的凄凉,甚至绝望到让人心疼:
“央儿,你可知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的生命是有多痛。”
他眼底尽是深情,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倍感无力,掩嘴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白眉见他白色绢帕上尽是咳出的血迹,只怕是伤了心,忧心忡忡的道:“皇上,夏姑娘已经走远了,还是回吧!”
云洛逸川却没有听劝,仍旧站在城楼上,看着未央离去的方向。
直到他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险些晕厥在地,才被迫跟着白眉回到客栈。
白眉服侍着他歇下,刚步出房间就见被小二领着来院子里的苏七酒,眼底一瞬染起了希望。
苏七酒原本回的是云汉的军营,但秦墨寒告知他在九霄城云来客栈,他也便立马赶往了这里。
小二将人带到后,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白眉也才激动地问道:“苏御医你可总算是回来了,皇上的解药找到了吗?”
苏七酒摇了摇头,一脸愁苦:“没有,但我已得知这毒药是何人所下。只是如今陌上与云汉战火连天,只怕此人不愿交出解药。”
白眉开口说道:“不,这几月皇上一直在暗助陌熔珣上位,这场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苏七酒蹙了蹙眉,这些年他伴在未央左右,陌上的消息也不是没听过,心里仍旧有些困惑:“陌熔珣,我曾听说他是陌上先皇立的太子,只是早在十五年前不就已经坠崖生亡了吗?”
白眉提示的开口道:“还记得皇上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吗?”
苏七酒忽而想起皇上带回来的云洛羽书他体内一直有一种罕见的毒药存在使他不能像正常孩子成长:“白公公的意思云洛羽书,他是陌熔珣?”
“正是。”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感到诧异,但事实的确如此。
话落,白眉又补充的问道:“不过刚刚你说的下毒之人是何人?”
苏七酒也是从玉娆雪他父亲江湖盟主那里得来的消息:“出使云汉的使臣陌楚歌,我想他手里必定有解药。”
屋内的云洛逸川听到外面的谈话声,便走了出来。
苏七酒转身看向瘦了一圈的人,俯身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云洛逸川也只是点了点头:“在外就不必多礼了!”
当初被风尤怜派来刺杀未央的刺客在林中全数毙命,所以陌楚歌并不知道他中毒一事。
云洛逸川知道那批刺客是风尤怜和陌芸嫣所派,所以也轻信了风尤怜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那时玉娆雪的药可以保他半年性命无忧,想到陌上情况事出紧急,所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切安排好后便直接去了陌上,对此事也没再深究,只是没想到风尤怜恨他至此,死也不愿意说出解药!
不过如今这情况,要拿到解药也并不是件难事!
白眉见他一脸的病态,又道:“你这回来了就先给皇上诊诊脉吧,最近皇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实在是担忧。”
云洛逸川将手放在了桌上,苏七酒这才将食指与中指搭在他手腕处,良久后蹙着眉开口道:“皇上的身子还算健壮,实在是不应该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白眉思虑了会,在旁说道:“前些时日夏姑娘不慎被毒蛇咬伤了,皇上亲自试了几种毒药,后来毒性也就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苏七酒沉闷的开口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只好重新调配药缓解,但皇上还是要早日拿到解药才行,如若不然,后果堪忧。”
云洛逸川只是应了声,也没多说,重新回到榻上瞌了眼,像是在想事又像是睡了过去。
白眉拿着苏七酒的药方去了药铺抓药,回来后便吩咐了丫鬟熬制。
至未央走后,日子一日比一日平静,云洛逸川很少说话,也很少和颜悦色,好似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他,冷若冰霜。
几日后,陌上众臣皆已臣服陌熔珣,边疆战事也暂告一段落。
次日清晨,张毅带兵包围了云来客栈,而云洛逸川也早料到会有此变数。
看着张毅一身宰相的官服,淡然一笑:“张大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他也不想与云洛逸川拐弯抹角:“云皇,我张某今日就得罪了,既然现下陌上已恢复正统,我又岂能留下后患,放云皇回去?”
闻言,白眉站了出来唾骂道:“好你个过河拆桥的张毅,看来他陌熔珣同样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们皇上将他救下,他又岂能有今日!”
张毅回过头看向激动反驳的白眉,意味深长的开口:“忘恩负义这也是跟着云汉的先皇学的,我们只不过是授教!”
白眉冷笑了一声:“呵,当初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说到底还是你们陌上欠我们云汉的。”
张毅此番来算是陌熔珣默认的,自是底气十足:“这事情究竟是不是如此,只有我们自己心知肚明,今日我来这里目的很简单,就是扣下云皇,索要我们陌上先皇当初的十座城池。”
他唇角那微微扬起,那一点优美的弧度,如碎裂在水上的冰:“不过是十座城池,用得着张大人带这么多人马前来吗?朕答应了便是。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听他说的如此轻巧,张毅转身诧异的看向他:“我劝云皇最好别耍花招,毕竟你们现在还身在陌上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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