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靖影,你不是有意的,不是……”珍珠疼惜的捧住他的脸,“那不是你做的,是你的心志被我伤害,你不想那样的,是恶魔支使了你的心,那个恶魔是我……”
靖影突然缩起身子,抗拒的往后退着,显得惶恐不安又慌乱无措,好像不敢碰到她,无辜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不,你骗我,你又骗我,其实你心里恨死我,你失望透了,你看不起我,你也不想再看到我……”
珍珠心碎的握紧了他的手,不准他再后退,声音郑重又认真地说:“靖影,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在胡思乱想,我从来没有恨你,没有瞧不起你,我爱你,以前爱现在爱以后永远都爱……”
“不、不……你骗我,你这个女人就是骗子,你只会哄我,你根本不爱我不想要我,你厌倦我了,我倔强我固执我偏激我心灵扭曲,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可怜我,你受够我了,你不会再回去了……”
“靖影!……”珍珠心急如焚又心如刀绞,“靖影你不要乱想,我没有,你说的一切我都没有!不管你固执偏激还是心灵扭曲,我都爱你!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就回去的呀,我哪里不想要你啊!”
靖影脸上的神情顿住了,茫然,惶惑,恍惚……双手,抖颤着小心的摸上珍珠的脸,胸脯重重的起伏,干裂的薄唇张了张,似不敢置信的颤声问:“你……你说什么?你说你……今天打算要回去?”
珍珠心酸不已,安静下来的靖影柔弱的似随时都会跌倒,太让人心疼了,“傻靖影,你怎么会想到我不要你?怎么会想到我不再回去?靖影,我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我说过几天就回去的呀。”
靖影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放松下来的神情那么的委屈,“可是,你说过的,算数吗?我不敢信。”
珍珠窘迫的抽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双手环住他的腰,好细的腰,又瘦了。“是我害了你靖影,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再也不会对你言而无信,请原谅我的冒失,以后我会对你负责,对自己负责,对咱们这个家负责。”
靖影恍惑的对着她,有点着急,有点担心,有点怀疑,还有点欣喜,许久,他问:“你……记恨我吗?”
“什么?”珍珠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记恨你?”
靖影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微纵起来的眉心,显示着他内心的纠结,“我不想那样对你的,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自己办才好……”
“所以就胡思乱想,就越想越极端,是吗?”珍珠轻叹了口气,感动又心酸,抬起下巴,吻住他的唇。他身子重重一颤,随即激动的加深了这个吻,似乎要将内心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顾虑都在这个吻里找到答案。珍珠尽可能的迎合着他,他伤痕累累的心需要她疗伤。是她错了,她以为她心底最爱的人,也一定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却没有想到,自尊与自卑并存的靖影其实最没有安全感。
忽略了爱人的心,她怎么那么傻。
久久的,当她的唇终于将他的心捂暖,胸口的氧气也快挤尽时,他放开了她。两个人均两败俱伤的重重吸气,一直紧绷而危险的气氛终于开始放松。
“我不该丢下你不管,不该让你这样惶恐。我懂了,靖影,我懂你的心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她不该怀疑他的,怀疑他会放弃。靖影是那么坚贞的人,怎么可能说不爱了就能不爱,是她糊涂了,唉。
靖影的眼睛弯了弯,一点迷离里夹着害羞,“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真的!”珍珠坚定的望着他,双手揉搓着他的手,给他信心和安抚。
“他……伤到了哪里?伤得……很重吧。”他突然问,表情立即很不安。
“在胳膊上,不深,我已经给他包扎过了,你二哥很壮,别担心。”珍珠柔声安慰着。
“我怎么做出这种事,我伤害了二哥……珍珠,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失控了,我不知道怎么刺下去的……我……二哥他是个好人,他最善良最无辜,我怎么了,我真的很可怕是不是?”
“靖影、靖影……”珍珠紧紧抱住他,“别再自责了,二哥他会谅解你,不会恨你的。他知道你是一时失了心志,你是因为我迁怒于他,他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靖影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些,慢慢的抬起手,哆嗦着抚向她的脖颈,似触似不触的在她细嫩的脖子上轻抚,“我差点掐死你……我竟然差点掐死你……”
“没有,靖影,你的力道不重,你没有失控,你怎么可能舍得下手呢,你只是在吓唬我啊,靖影,我都明白的……”
靖影痛苦的拧起眉,摇头,再摇头,眼泪簌簌而下,“不,你不要再安慰我,我很清楚当时的心情,我真的想杀了你,杀了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靖影……”珍珠颤抖着闭了闭眼。
“如果……我真的掐死了你,我也一定不会活。”靖影蓦地凝重了神情,眼睛里透出决绝,“珍珠,你信我吗?”
珍珠暗暗抽了口气,有些心骇的望向靖影,脑海里蓦地冒出“生死恋”三个字。如若有一天她真的不爱靖影了,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个发现不是让她害怕,而是让她震惊,靖影是在用生命来爱她,这样的爱,火热的能焚烧对方,同样也能焚烧自己。
心痛的不能呼吸,她轻轻的小心的将脸庞贴在他胸膛,哽咽道:“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靖影的神情柔软下来,甚至还露出了温馨的微笑,他揽住了她轻颤的身子,怜爱浮上眼瞳,“不,珍珠,你不需要多少德,多少才能,我只想能跟爱的人一起努力,一起生活,不完美的我们,凑在一起,日子一定就会完美,你说是吗?啊……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不自信,总是问你是吗对吗?呵,我真的变了,珍珠,你改变了我。”
两个完整的圆接在一起不是圆,两个半圆拼在一起,才叫圆。
“我们会的,靖影。一切都会实现。”珍珠也缓缓松了口气。然,一抬眼间,又看得靖影微笑的脸庞挂着泪滴,她轻叹一声,去抹他的泪,他有点窘迫的别开了脸,“让我哭一会儿,好吗?我真的很想这样。”说着,他松开了她,缓缓向下坐了下去,坐在了草地上,脸上带着微笑,雅声说:“我在这儿等你,好吗?”
珍珠静静看着他。他坐在那里,单薄的身骨,安怡的神情,微风吹着他的发,地上是无垠的绒草。玲珑的少年,凄美的画面,看得人心动。
他的袍角沾着些泥泞,想来走了一夜的路吧,从家里往牧场来路途并不近,而且在空旷的大草原上看不着路的他,说不定还走了不少的弯路,这一夜,真不知道他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
天边,已有一层光芒跳出山峰,向着草原大地放射着灿光,星星已开始隐去,透明的月亮更像是脆弱的琉璃。
虽然是打算今天走,可是现在太早了,而且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什么也没准备,可是,靖影在这里等,翔宇在账篷里等,时间,真的不够用。在这里呆的久了,翔宇着急,回账篷后若呆得久了,靖影又会惶恐。哦!她现在真的很佩服这里的女人,若不是有三头六臂,敢问怎么才能一碗水端平?
长吸了口气,珍珠有些无奈有些迟疑的挪动脚步。
靖影突然神情不安起来,想拉住她又有点不敢的畏缩着伸出手,很轻的扯到她的袍子,“珍珠……你会很快回来的,是吗?”
珍珠望着他,应:“是,你安心等我。可能会久一点。”
“没事,没关系。”他神情轻松的摇头,好像得到了承诺的孩子,甚至还有点卖乖的连连点头,“我不是催你,多久我都可以等,我不急。”
其实他只是在确定她会不会回来,只是不敢直接问。
“嗯。那我走了。”珍珠尽量让声音平定。
“哦。”靖影有些迟疑的松开手,又突然再一次拽紧,这次,他显得焦躁起来,“珍珠……二哥不原谅我怎么办?你可不可以告诉他,我对不起他,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望着这样患得患失情绪不定的靖影,珍珠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蹲下身,细细的看着他的脸,用手指轻触他纵紧的眉,“靖影,我会让你把心打开的,我会让你每天真心的微笑,让你体会安稳和幸福。”
靖影的眉展开了,紧张的神情开始放松,甚至,还渗入一层羞愧,他轻轻转开脸,精巧的下巴收了收,点头,“你快走吧。”
珍珠蓦地松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如果她没猜错,现在的翔宇一定在默默掉泪。
靖影……她不敢回头看,也不忍。他脆弱的美,会把她的心融化,可惜她不只属于他,这真是可悲。
迎着清晨的清爽的风,走向最远处自己家的账篷,此时已有不少帐篷里钻出了勤劳的男人和女人,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牧民生活。珍珠刻意避开了他们,匆忙的奔向她另一个男人。
账篷的门紧闭着,翔宇不是懒惰的人,平时他都是最早一个起床,准备一天的工作。她打开了门锁,轻轻推开门,原本一片暗的账篷里顿时因为从门缝透进的光而亮了起来,让沉寂迅速苏醒。
珍珠谨慎小心的环视了一周,帐篷的角落里,翔宇蹲坐着,双臂环着蜷起的双腿,头埋在膝盖里,周身笼罩着伤感的气息。
珍珠静悄悄走过去,在他身侧跪下,伸起手,碰触到他的胳膊时,他身体一滞,有些茫然有些惊惶的抬起头,微红的眼圈,有点涣散的眼瞳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张大了又缩小,然后立即清明,这才仿佛确定是她一般,眼睛里的惊喜令人羞愧。
“珍珠?!”他急促的喘着气,一把握住她的手,笑得很苍白却很满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只一会儿,又见到你。”
珍珠在心里叹气,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也是会瞎想的人,也是患得患失。她真的不是个好女人啊,总是让自己的丈夫这样神经质。
“说了今天走,但是也不会不告而别的呀。”珍珠轻柔地笑着,尽量让气氛变得融洽,拉着他的手起身,“早餐想吃什么,我要美美的吃饱了再走。”
翔宇受宠若惊的望着她,嘴角终于露出些喜色,但又有些别扭的问:“靖影呢?”
珍珠头也不回,手里麻利的去找菜烧饭,“他在附近等。他说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请你别恨他。”
翔宇苦涩的笑着低下眉。
“别愣着,快去洗梳。完了要来帮我。”珍珠若无其事的忙碌着。
“……哦。”翔宇回神,连忙应着,赶紧去洗梳了。
这个早晨,又回归了以往的温馨,饭桌上两人依然欢声笑语,散去了离别的沉闷。
不想让翔宇看着她走,她坚持送他赶出了牛羊,看着他骑着马儿远去,高大健瘦的身躯沐浴在晨光里,非常唯美。
走了很远很远,他终于回头,帐篷的门已紧闭。他知道,傍晚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有那个亮丽鲜活的动人身影在期盼着他。
眼泪,悄然坠落。
*
熟悉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靖影的情绪再也不能强撑下去,他又惶又喜的站起身,向着女人奔来的方向,伸出了双臂,“珍珠……珍珠你来了。”
放在他手心的是一块热腾腾的东西,她短促的声音像小溪一样灵动,“饿了吧,快些趁热吃,吃完了好赶路。”
靖影郑重的将手里的食物握紧,绯红的脸庞显示着激动,这么久,原来她还惦记着他饿着。“哦,可是……你没有带马儿来吗?这一路你会很累的。”说着,他焦躁起来,“不行的,路上很难走,我……我去牵匹马来。”
珍珠拉住了正要往回走的他,“不用,靖影,你能走,我就能陪你走。我们可以一路走一路玩,累了就歇着,应该也会很惬意。”
靖影的神情缓和下来,虽然听她这样说他很高兴,因为这一路,长长的一路就会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他向往这样的美妙,但……他不能贪恋这份独享的愉悦,“珍珠,我还是去牵,我不想你累着。而且这样太耽误时间,回家阿妈会责怪你。我来时阿妈不知道,太久了她也会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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