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张的问:“什么?”
“赐婚。”
“赐……婚?”珍珠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怎么忘了,她只知道韩玉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人,不知道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他已过二十有二,皇家的人这种年纪早就该有几个老婆了吧。她不该,一直将他绑在身边,就算是无意,她也在下意识的缠着韩玉围着自己转。她真的很不该,她这样的纠缠不清无疑牵绊着韩玉的决定和人生。
“他将邻国的公主赐婚于我。”韩玉冷静的说,语气里透着灰心。
原来他刚才的失控是因为这件事所刺激。
珍珠猛的抬起头,努力的吸了口气,使自己清楚冷静起来。“韩玉,也许你现在听这消息,像是恶梦,但是,你从另一面看,这真的也算是好事。”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韩玉冷冷的说,头都不回,一双手掌缓缓握成了拳。
“韩玉,你听我说。其实,门当户对,真的是有道理的。它首先就从条件上免去了两个人的矛盾,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本身就存在着硬伤,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
“可是对于没有感情的人呢?门当户对就成了对两个人的讽刺。”韩玉犀利反驳。
“你还并没有见过那位公主,不是吗?你又怎么能断定你见了她没有好感?”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去劝他爱别人对他是很伤害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
“我见过的公主郡主还少吗?那样的人我根本不喜欢。”韩玉也很固执。
“那我这种人哪里比公主好呢?我没有美丽绝伦的容貌,没有高贵的家世,没有高雅的气质,没有什么聪明才智,我还……嫁给了四个男人,我做过四个男人的妻子。你不要说,我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那只能说明你少见多怪而已,如果二十一世纪多跑几个人来,你就会知道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韩玉猛的转过头来,“你……你在说什么?你喜欢你,是与你一点点相处时积累的,并不是你所认为的盲目和新奇。我只是……慢慢的发觉你的沉静你的纯净,我喜欢你干脆利落的性格,喜欢你干净的笑容,我心疼你的隐忍,心疼你的坚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这样……不行吗?这样的感情,你真的不理解吗?”
“韩玉……”珍珠真的心痛了,窘迫的把脸别向一边,脑子里开始混乱,“可是……也不是所有的公主都不好,那个公主也一样的纯净,坚强,不是更适合你吗。韩玉,你把心放开吧,要知道,公主也有公主的悲哀,她还不是一样要被赐婚,也许你们可以惺惺相惜。情感,也会慢慢培养。毕竟,那样的人才跟你能有结果。”
“你这……是在劝我对你放手吗?”韩玉侧过脸去,精致的侧面立体。
“韩玉……”珍珠痛苦的低下头。说实话她也不想他成亲,那样他就不会常来与她做伴聊天,甚至他以后慢慢就不会再来了,她这唯一的好友也会失去。可是,要一个男人牺牲一生来陪她玩耍,陪她赶走寂寞,无疑是太扯了。她也只能暗自失落。
“那你不要困扰了,就算我抗了旨不与公主成婚,也不会逼你接受我。”韩玉从鼻息里冷哼一声,带着重重的自嘲。
“韩玉……我……”珍珠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双目柔弱的看着她,“珍珠,你真的……对我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说实话,他不信,这么久的相处,他对她那么好,她真的就没一点心动吗?
珍珠又惊异了,头皮发麻,刚才他还说不让她困扰,一转眼又逼她回答这种棘手的问题。“也……也不是……只是……”
韩玉眼睛一亮,猛的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紧张凝重的看着她,“珍珠……至少比以前多了些是吗?至少是向着离我越来越近的方向是吗?”
“韩玉……”珍珠的心跳的好快,她真的纠结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怎么说才好呢?“你……你别逼我了,我很乱,真的。”
韩玉的眼睛里忽的黯然下去,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唇角苦涩地扬起,“你是怕我太受伤,受不了,所以,不敢果断拒绝我,只是在安慰我,是吗?”
珍珠缓缓的抬起眼睛,凄婉的看向他。
一个男人,是没有理由默默的守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只是他一直淡淡然的神态,笑盈盈的脸庞,让她忽略了他也懂痴情也会深情,她怎么,就以为他只是将她当好朋友照顾呢,怎么能以为他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她呢。如今,她已感觉到了他心底痛苦的爱,她不想再让他这么忽上忽下了,不想再让他受她的情感折磨了,她不能自私的因为需要他的关心,就随意地摆布他的感情,肆意地踩踏他的感情。
她既然决定这样子过,就跟他坦白。
“韩玉,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全仰仗你照顾我,我才能度过生命的最低谷。因为知道你喜欢我,我就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的关爱,因为舍不得你的爱护,我甚至下意识的想要你一直就这样陪着我,我真的很卑鄙,利用你的感情,不尊重你的感情,任意地伤害着你。”珍珠说着,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知道,这般的坦白以后,他们也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决定对你放手,你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不要再受我的干扰,你应该继续过你的逍遥生活,不要再来我这里找罪受。你离我远了,慢慢才能摆脱这里的情伤,才会重新开始,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这段日子,真的很对不起……”
韩玉却听的满目仇恨,满脸悲愤,“你住口……喜欢你,保护你,这是我愿意做的,我做的时候很幸福,不许你侮辱我的情感……”
“可是我纵容你接受你的爱护,就是一点点引你深陷,明知道没有结果,我不能再让这个错继续错下去了。”珍珠掩住面,心里很痛很痛。
韩玉皱紧着眉盯着她,颤抖着咬着牙,想要继续辩下去,突然觉得毫无意义,天色大暗,越来越看不清她的脸,他的心也一点点沉寂。还要说什么呢?不管说什么,她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拒绝他。
他何苦,何必苦苦争辩。
“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虽然很痛,但是,我能接受。你不爱,我不能强求。但是不要再说别的理由,别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理由,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样只会让我更受伤更气愤。不爱就是最好最有理的理由!”韩玉头一次失控的冲她吼,随后,猛的转过头,怒气冲冲脚步不稳的走了出去。
“韩玉……”珍珠知道现在去追他也没有用,关键是她要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显得她虚伪,什么都不说又显得她忘恩无情,唉……今天的韩玉好悲伤,不知不觉中,他对自己的感情真的那么深了吗?她真的这么深的伤害了他吗?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美好的融洽相处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奔出竹子房的韩玉悲愤的扑到了一株竹子上,回头看她竟然没有追出来,竟然连解释都不愿,竟然真的不在乎他到了这般,他的心……一片片在碎裂……
好狠心的女人。
他知道她受了重伤,情感一定需要长久的恢复,他不是不愿等,他不是想逼她,他甚至也愿意默默的一直守在她身边,可是……如今他要被赐婚,他……真的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为什么,她却是这样的……冷情!
一点希望都不给他,一点点都不肯给!
咬了咬牙,他努力的提起气,抬起脚步颠簸着向林子外走去。
直到那单薄悲伤的身影踉跄着消失在竹林中,珍珠才缓慢的走到了门口,看着他隐约消失在月色中的衣衫,她的心越来越沉。
也许今后,他不会再来了吧。
如果……这样能让他少痛一点的话,就真的不要再来了。
*
一转眼,又是一个月。
天气更加温暖,更加晴朗。每天从天空照下来的灿阳,在丛林中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影,将珍珠的小竹屋照耀的像是神话中的仙境。
菜园子的各种菜正茁壮成长,花园里已有几棵枝头开出了花骨朵,一片的春意盎然。还有那一窝小鸡,每天一早珍珠就将它们放出鸡圈,满地的小草小虫随意它们捉吃,很快就长的肥肥壮壮,看着就喜欢人。
珍珠在菜园里,采摘几棵望天猴小红椒。这些天她虽然过得舒坦,可是心里对韩玉难免有些挂牵。那天韩玉伤心离去,她也担心不已,可是她又不敢去找他,不敢打探他的消息。但愿,他已放开了心怀,接受赐婚。像他那样心思清明的人,在受到她的拒绝之后,应该会给自己一条后路,不会钻牛角尖的。
真希望,能再看到他依然明朗依然笑意盈盈的脸。
“唰,唰。”竹林里,突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零乱的,急迫的,踩在竹叶上的脚步声。
珍珠头顶“叮!”的一声,“韩玉?”不顾多想,她猛的放下了手中的盘子,钻出菜园子,紧张又欢喜往院子外跑,一边朝着小路上观望,一边喊着:“韩玉?!韩玉!”绕过一簇簇浓密的石榴树,外面的一道身影立即映入了她的眼帘,“韩玉!……”
那人猛的看过来。
珍珠猛的刹住了脚步。
四目定定的对视着,两个身影都如塑一般僵在当场。
凌乱的长发,有几缕被风吹绕在脸庞,显得颓废而沧桑。一身白衣被风吹得飘起,衣角上沾染着绿色灰色的斑点。他的身形还是那样的风姿优雅,只是更显清瘦,薄如纸片。脸庞依然清俊不凡,下巴却尖如锥子。他的眉眼憔悴不堪,嘴唇苍白得像枯萎的花。在望到珍珠的那一瞬间,僵硬的神情微微一动,眼中蓦地闪亮出狂喜的神采。“……珍珠!珍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珍珠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颤抖,脑子里迅速的滑过空白后,立即,神思强行将冷静拉回。不能激动,不能激动,两年多了,她,早已经没有心了!
“珍珠!——”靖影泪水迸发,身形踉跄的疾步冲过来,猛的一把抱住了她,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泪光弥漫的眼睛瞪大着紧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想触摸她感觉她的真实,又怕一触到她,她的脸就会像水中月一样消失不见。干裂的嘴唇抖簌不定,喉咙里的声音哽咽不已:“珍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你说话……告诉我真的是你……”
珍珠木讷的看着他的脸,两年的改变,他似乎是记忆中的他,又似乎不再是她心中的那个他。眼前的他,和曾经的他,相隔那么遥远。陌生而疏离的眼神淡淡的扫在他脸庞,她轻轻的笑了,“你抓疼我了,请放开我。”
靖影长长的睫毛一眨,泪珠飞速滴下,憔悴的眉心痛苦的一颦,猛的将她紧紧按入怀中,嘴里不可抑制地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珍珠!珍珠……珍珠啊!……珍珠……”仿佛只有一遍遍念着,才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是存在的,是真实存在的,不再是幻觉。
珍珠挺直着身板,任他抱着,按着,任他揉着,捏着,她的神情只是很平淡,很无奈,很冷静。她的心,也很冷。
“珍珠……珍珠……两年三个月零七天,我找了你两年三个月零七天……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珍珠……我找你找的好苦,好苦……”靖影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单薄的身体重重抽处着,巨大的悸动让他无法平息,无法安定。
太多太多的思念,太多太多的辛劳,太多太多的煎熬,他已无法说,只有紧拥着她,只有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才能感觉到她的温度,才能抚慰他千疮百孔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