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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晔被陆凯的赠诗所感动,一想到陆凯这种一身清白,忠心爱国,盼望祖国早日统一的正人君子,不禁潸然泪下。
才思敏捷的范晔,怎能不知这诗中的含义,他的陇头一无所有,空有漫天的大雪迷蒙了远山,粉妆了松林玉砌的万里平畴,当所有的感情都沦落到要用利益和金钱去度量的时候,陆凯的这枝梅怎能不成为他心灵的唯一栖息地,让他虔诚皈依着效张翰借秋风起而兴莼鲈之思弃官归隐,以远灾避祸的微言大义。当他再次想到沧桑震撼,融世孤独,觥筹交错,堂皇杀戮之事时,便情不自禁地擦干泪水,又伏案看起《汉书》,他要在这漫天风雪中,找回春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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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春暖花开之时,范晔去了一趟建康城,一来想把宗柳接到宣城换换环境,二来探听探听朝廷人事安排情况,三欲会会知己好友,顺便再到御书房找一些历史典籍,准备动手修编《后汉书》。
这天,他来到尚书省,吏部尚书何尚之找来徐湛之、谢综等人作陪,宴请了范晔。
席间,何尚之见范晔闷闷不乐,便问道:“范大人,你从来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今日怎么面露几分忧虑呢?”
范晔饮下一杯酒道:“唉,在下在宣城闹了大笑话呗。”
“闹笑话?”何尚之想不出范晔会闹什么笑话。便问道:“范大人文采出众。先帝都称你是神童。会闹什么笑话?”
范晔道:“宁国县令有两件东西让我鉴赏,我把铜爵认成了商代古物!想不到竟是一件赝品!”
谢综道:“舅舅所见的铜爵,定是宁国‘仿古铜’。”
“咳,那仿古铜逼真极了,尤其是上面的一幅梅花,似用银粉双勾画出来的,看了半天,弄不出个究竟。”范晔又饮下一杯酒道:“后来。我便请教宣城有名的古董商,不想,又闹了笑话……”
徐湛之道:“又闹了啥笑话?”
“原来,那不是画上去的,却是嵌上去的。”范晔摇着头道。
何尚之笑道:“那叫嵌银。是在紫檀木上用刀勒出细槽,然后将银丝敲扁嵌入,再反复打磨而成。”
范晔道:“熔绘画、雕刻于一炉,庄重典雅,使人爱不释手!”
何尚之道:“很可惜,我们在京城没有那个眼福!”
徐湛之道:“这仿古铜和嵌银都是宣城郡特产。外地也有人仿制,但学得皮毛。学不到精髓。听说外边的嵌银器皿,色泽不佳尚在其次,那银丝还容易脱落。”
何尚之道:“范大人,你们宣城郡人的手,真是巧得很呢!”
“是啊。”范晔借题发挥道:“巧手来自巧心。宣城郡人的心更巧,灵如风信,深如古涸,七孔玲珑,高深莫测!”
谢综笑道:“舅舅一网打着满河里的鱼哟……”
“自然,自然……”范晔有些尴尬地道:“在座的诸位自然不在其中喽……”
何尚之道:“那里邪心眼儿的人是多,郡城尤其如此。要不去年闹大旱,外边的人借此骂宣城……”
范晔问何尚之道:“都骂些什么?”
“说宣城人心不正,四周下雨中间晴。”
“今年宣城又受了涝,他们又当如何说呢?”
何尚之道:“受涝也有一说,宣城人心不端,四周丰收中间淹。”
范晔笑道:“这水灾旱灾只能怨天,岂可尤人!”
这时,谢综“哟”的一声站了起来,望着窗外道:“舅舅,下雨了。”
范晔看着天色阴沉,起身来到门口,果然外面下起了雨。可能是下了有一会儿,地皮已经湿遍了。他指着天,道:“原来天公有耳,刚怨它不公,就立刻降下春霖。早知如此,在下早骂上两年,何至受此煎熬呢!”
春雨贵如油。这是一场比油还贵的透墒雨啊!头一年没有下种的土地,今年适时播下种子,总算抓着了苗……
范晔这次回到建康,收获颇盛,不仅闻到了朝中的一些信息,而且收集了不少有关修编《后汉书》的资料,便满怀信心地带着宗柳夫人返回到宣城。
当范晔夫妻俩踏进郡衙内宅,忽听书房里传来几声长长的呻吟,范晔不由一惊,莫非是三姑娘在此弹琴唱曲儿,这可如何是好!
宗柳感到莫名其妙,便问范晔道:“夫君,是何人在你的书房里弹琴长吟呢?”
范晔见纸里包不住火,便一五一十地说道:“可能是宣城原县令之女三姑娘。”
“她怎么会在你的书房里?”
“她有意嫁过来做妾,可我没有同意呀!夫人,你千万莫生气啊!”
谁料,宗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说:“好啊!为妻常年在建康照顾母亲、叔叔和几个孩子,不能在你身旁。有三姑娘陪伴伺候夫君,为妻也就放心了。”
单家三姑娘怎么来到太守府呢?原来是孔熙先从妓院把她赎出后,准备到太守府会会范晔,谁知范晔去了建康,扑空后,转来给三姑娘出了个主意,让她带上范晔的赠诗去太守府等候,若范晔再不应允婚事,就以死去吓唬他。三姑娘母女俩也无计可施,只好将计就计地来到了太守府。师爷见三姑娘手持赠书,自然也就把她们母女俩安排在书房内,等候范晔回来。
苍天不负有心人。正当三姑娘一筹莫展之时,范晔和宗柳走进了书房。不等三姑娘母女俩上前说话,范晔便介绍道:“三姑娘,这就是南阳著名画家宗炳之女,本官夫人宗柳。”三姑娘上前道了个万福,红着脸立在了一旁。
单母说道:“只要范大人答应这门亲事,三姑娘就是一辈子给大人涮锅做饭,倒尿盆,她也心甘情愿。”
“老人家,你们想过没有?我比你女儿可是大了二十多岁呀!”范晔搓着手道:“你们要后悔的!”
“想过。”三姑娘主动上前答话说:“是我自己愿意,只要大人不嫌弃,我绝不后悔。”
范晔又劝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选个合适的人家!何必非……你是个聪明人,莫做糊涂事啊!”
“好吧。既然范大人执意不肯答应,我也绝不强求!”三姑娘边说边从案几上抄起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将刘海剪了下来,道:“大人不收三姑娘,三姑娘情愿出家为尼!”她将黑发狠狠扔在地下,扑到床上,放声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倔犟!”范晔看着三姑娘悲痛万分,一时不知怎样才好。
宗柳不慌不忙地说道:“夫君,你就收下她吧。给她择人她又不肯,**八的一个姑娘,总不能老在我们家吧?况且三姑娘机灵,人又忠厚。你天南地北只身一人出门在外,有了她跟着,家里也放心了。”
范晔何尝不愿娶妾,宗柳这么一说,他动心地点点头道:
“好吧,既然三姑娘愿意,我就依你。不过,我这人不光年纪大,性情也不好……”
“谢谢大人、夫人!”没等范晔说完,三姑娘已经跪在地上向范晔和宗柳行起了大礼。
宗柳扶起三姑娘,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戴在三姑娘左腕上道:“好妹妹,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夫君只身一人在宣城,以后他的生活起居全靠你了。”
“姐姐。”三姑娘道,“请你放心,俺一定伺候好大人。”
宗柳回建康后,范晔和三姑娘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新婚之夜,夫妻上床后,范晔指着他送给三姑娘唯一的礼物——一副金耳环,道:“我这做夫君的,除了给你买一副耳环……不过,以后一切都会有的!”
“大人!”三姑娘柳眉一扬道,“我嫁你岂为贪图荣华富贵!”
三姑娘边说边侧身打开床头案几上的一个红漆匣子,从里边拿出一幅小轴。那正是范晔前时应她之请,写下的那首《西江月》。她双手捧着贴近胸口又说道:“看,它比金塔、玉璧都贵重千百倍呢!”
“是的,是的。”范晔被感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握住了三姑娘的手道:“看你面如桃花,好似芙蓉一点红,以后我就不再喊你三姑娘了。”
“你欲再给我起个啥名呀?”
“就叫胭脂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三姑娘幸福的泪珠滚了下来,紧紧地搂着范晔吹灭了松明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