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多年来,她的字迹早不如当初他评价的那样丑。娟秀的样子,有些像他当年的模样,随了他三成的风骨。
君轻尘盯着她写的内容,心里分明是庆幸的,可也心酸:“为了与我相遇,你又要经历一次死亡。”
华徵嫆撂下笔,站起来,肃穆的盯了他一会儿,忽地笑了:“只要能见到爷,死一次又算什么?爷啊,为了见妾身还要死六次呢。”
君轻尘竟还学着年轻时那般模样撅起嘴:“但我若不遇到你,说不定就会一直那样死下去。永远打不破这循环。”
华徵嫆微微一笑:“所以,妾身便是要打破爷的循环,带您到妾身的循环中,救您出来啊。这样我们就可以再相识一次,再经历许多事情。再相伴一生。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妾身心甘情愿一次次重来。”
君轻尘眼眶发酸,亦像是年轻时那般,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庞。
犹记若干年前。他与她还未相互心动,他却在梦中见到了她的模样,抱着琴站起身道了一句:“妾身,幸不辱命。”
而今,她模样苍老,在他眼中却一如从前那般,带着期待与少少的担忧嘀咕着,“只是不知道,这婚约写下来,会不会有效呢?妾身可真怕到时的自己做不到。”
“没事,不要担心了,”他将她纳入怀中,“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一定做得到的。在若干年以后的若干年以前,她会大叫着不再欠他,而后飞起一脚将他从房中踹出,就这样莫名的结下梁子,从此却开始相互亏欠,渐渐的,相互索求一生。
……
国历八九八年,一场严寒中,华府挂上了白帐。一男一女并肩走回略显破败的家中,女子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轻轻一叹:“哎,这赶的,孩子再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家里的长辈却连最后一位都走了。”
男子扶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哪怕华家再不如从前,我也会好好守护你们娘儿俩!”
两人走进客厅,女子靠着男人的手臂问:“那你想好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男子沉吟片刻:“嗯……男孩儿嘛,还没想好。但若是个女孩儿,就叫徵嫆!”
“徵嫆?”女子听后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著名的曲子的名儿吗?为啥要叫这个?”
男子道:“你忘了吗?那时候我与你说的,华家祖上曾传下来一纸婚约。哎我找找!”说着,他自柜子里翻腾了一会儿,还真的搜出了一块羊皮。
“你看,”他将羊皮抖开在眼前,“以后咱要是有了个女儿,就拿着这个婚约去赴约!这可是从几十年前传来的,听说写下婚约的可是我们百年之前的祖宗!可惜啊,后来华家一直没生女儿,到了咱们这一代,婚约还是留在咱们的手里。”
女子颇感兴趣的拿过羊皮看了看,“云来的容家?这倒是有趣。说不定呀,咱们俩这就生了个女儿呢?那若生了女儿,咱们就叫她徵嫆吧!”
“好。”男子宠溺的笑,“等以后生了女儿,咱们就带她去赴这个婚约。见证这百年的美好!所以啊……”他也摸了摸妻子的肚子,“孩子,你要快些出生啊,来让爹看看,你是不是咱华家的徵嫆!”
“去!你急什么!”女子轻推了一把,两人相视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她捧着自己的肚子,笑的无比甜蜜。
“娘啊,也盼着你早点出生呢。你一定是个乖孩子,不会让娘失望!”
门外寒风呼啸卷过,男人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为妻子戴上。两人相携而去,只余空寂的厅堂中,一把普通的古琴放在角落中,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拨弄出它的声响。
……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