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玲珑刚要为这句话抱不平,却被田妙华轻轻一抬手拦住了,她不介意地笑笑,“只要夫君不介意就行了,我倒真没什么。想来夫君家也是没那么多讲究和规矩的。”
玉嬷嬷光顾着讽刺夫人,却忘了老爷也是庄户人家出身了。她一下子被堵了话,不甘心地道:“老爷可是将军!”
田妙华无辜地眨眨眼,“我知道他是将军,没说不是啊。”
玉嬷嬷又说不出话来,谁让她本来也是暗讽,没胆把话说到明面上来撕破脸。
她深吸一口气放缓情绪,心道这事儿还没完呢,她就不信这新夫人能全扛得住。
她继续说到:“除此之外府里人的衣食住行都要打点,老爷的衣饰穿戴浆洗缝补,您来做做不过分吧,还有一日三餐——”
玲珑听到这是真没憋住,“这种事有我来做就够了,怎么能事事让夫人来动手?”
玉嬷嬷神色一凛,仿佛很大义凛然地对玲珑斥责道:“这些事你要做没人拦你,但是府上只有三个下人,你以为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这里可不是你住过的将军府,高门大院仆妇成群!咱们家的老爷可是说过不能忘了自家的出身,家里也不会再招奴仆,在这府里凡事只要能做到的就要亲力亲为!就是前夫人也没少替老爷做羹汤缝衣裳,新夫人进门可不是来当让人伺候的贵妇人的!”
玉嬷嬷起先还比较收敛情绪,到后面几乎是有些激动了,心中尤其不忿地从屋外门口拖进来一个方形小筐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的是程驰这两年磨损划破的衣服。
将军在外面的时间多,骑马练兵的,衣服磨损勾破都是常事。家里这几年只有她和玉嬷嬷两个女人,一忙起来缝缝补补的事情就被搁下了。衣服不够就买新的先替着,这些还未缝补的旧衣服就被积攒起来。
玲珑暗暗咋舌,没想到从京城搬到沧州,玉嬷嬷竟然把这些旧衣服也带回来了。
“将军的衣服都已经有新的穿了,还把这些旧的带来干嘛,将军现在不用领兵打仗也穿不了那么多啊。”
玲珑没想到这一句才真叫点了炮仗,玉嬷嬷又把筐子抬起来重重地往玲珑面前一放,几乎是吼着:“你好好看看!这都是夫人给老爷缝的衣服!”
玲珑这下子愕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夫人指的显然不是田妙华,而是已经故去的前夫人。成亲近一年的时间,两人相聚寥寥,竟然只能给他做衣裳来寄托思念,不知不觉就做了这许多件。
即使在旁人看来,这也着实有些心酸了。
何况玉嬷嬷日日陪在身边,看着前夫人那日日挺起的肚子,劝她多少回早些休息别累坏了眼睛,她却依然在灯下缝衣,想要早早赶制出来好早日穿在将军身上。
然而最后,她却连临终也没能再看上将军一眼。
玉嬷嬷心里是有怨气的。
田妙华早也有些察觉玉嬷嬷的身份,因为大多被叫做嬷嬷的都是家里的奶娘,而程驰那种身份哪里来的什么奶娘,所以玉嬷嬷多半是跟着前夫人来的奶娘了。
她从小悉心照料看着长大的小姐,嫁给这样一个一无出身二无钱势的野小子,福没享到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即便前夫人不怨,她也是怨的。
这也能理解程驰为什么纵容着这样一个处处倚老卖老的老嬷嬷,那无非是出于愧疚,所以她要如何照顾两位少爷也都由她。毕竟程驰自己一个大男人是不懂怎么带孩子的,玉嬷嬷带得如何他也不好过多过问。
这些事说来无奈,但毕竟是陈年旧事谁也无法改变了。
田妙华不想被搅进这些陈年旧事的矛盾里去,玉嬷嬷无非就是对于自家小姐死了,程驰却娶了新夫人这件事心里有些过不去,想要刁难她一下而已。
然而这种刁难对田妙华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好了我知道了,就是这些吗。”
田妙华一说话玉嬷嬷立刻调整情绪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她眼里的田妙华仅仅就只是一个武夫的女儿,再花容月貌又如何,女红与厨艺是不会比得过她自小养在闺中的小姐的。
“我们搬来沧田县的时间也不长,家里还有好些东西没有置办,这两天大鹏和玲珑就跟我去镇上购置,两位少爷我也带出去走走,省得说我锁着他们。夫人把老爷的旧衣缝补完,脏衣服浆洗了,晚饭也一并交托给夫人了。”
就算玲珑刚刚被玉嬷嬷震住了,不好意思再跟她对着来,也还是不得不说:“这么多事情夫人一个人哪里做得来啊,不然夫人和你们出去,我留下来做好了……”
玉嬷嬷既然是早打算好的怎么会给玲珑这种机会,当即就问:“你要让夫人帮忙一路搬着东西回来吗?”
玲珑顿时语塞,田妙华却是同她笑笑,“不碍事的,按玉嬷嬷说的办就好了。”
玉嬷嬷这样把事情一股脑地推给她,为的不就是看她手忙脚乱,给她个下马威。其他的横竖都只是借口,玲珑就是挡得住一回,也还会有下回,不如干干脆脆的接下来。
何况人家把管家权和百亩良田都交了出来,田妙华正愁还没打算好自己要在这里留多久,留在这里的时间该干点什么——就让玉嬷嬷刁难一下,当是给她找到事做的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