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卷过翠海,连片的泡桐花苞在风中不住的厮摩,撞击间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灰白的大地转眼披上了一层淡紫的薄衫,淡淡的土腥气混着泡桐清幽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树海之间,一个翠衣男子盘坐隐于其中,闭目聆听着头顶枝叶的婆娑声。
时间随着他轻长的吐息放缓了步子,直到一片淡紫色的泡桐花瓣随风飘入了男子面前的茶碗之中,他纤长的睫毛终于有了一丝嗡动,盏中的水波泛起阵阵涟漪。
“庄主!”一个短褂劲装男子的到来打破了之前的宁静:“又有两位女子在庄外求见,她们自称是空山弟子。”
男子闻声轻睁双眼悄声道:“带她二人去宗稷堂,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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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槐儿与姚双姝静静候在山庄正门,与她们一同等待的还有三名大汉。他三人的身材一个赛一个魁梧,联排一站犹如身后遮天蔽日的桐柏。相比之下杨槐儿和姚双姝在他们面前一个是株弱不禁风的嫩草,一个是颗婀娜纤细的扶柳。
为首的大汉一脸虽长了一脸粗犷的胡须,他身后的二人一个糙皮红面一脸横肉;一个黑如锅底牛鼻冲天,在这两人的映衬下扎须大汉的相貌倒显得极为普通。只见他三人皆是一副焦灼之态翘首等待着通传之人过来回话。
许久之后,只见一个家丁快步走出:“二位姑娘,请随我来!”
黑脸大汉明显不满的嚷道:“她俩明明来比俺们来的晚,为啥叫她们不叫我们呢?!”
家丁对他们三人解释道:“各位先请回——”
“回?!”杨槐儿只觉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扭头望去却见三人之中的红脸大汉咆哮道:“你小子到底给爷爷通传了没有?!翠桐山庄这么看不起人么?!”他边说边冲上前去抡起了胳膊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扎须大汉见状急忙将他拦下:“你要是再大呼小叫的就给我回去!”
红脸大汉听罢不再作声,气呼呼的退了回来。
杨槐儿听到一阵七零八落的脚步声从山庄内传出,心中便知定是刚才的吼叫声惊扰到了山庄的护院。
“翠桐山庄门前,谁人敢在这里造次?!”一个留着山羊角胡须的先生轻喝一声缓步而出,俨然一副管家之姿。同样都是留胡子的,比起扎须大汉,眼前的管家先生则显得格外精神。
“又是你这三角须!”红脸汉一见到他两边的太阳穴就高高的鼓起。奈何他身边的扎须汉对自己怒目而视,只得闭上了嘴。
那管家的眼神在杨槐儿二人身上扫过后恭敬道:“请两位姑娘先行入庄!”
杨槐儿听后只觉过应不去,却见姚双姝丝毫不理会三人的抱怨昂首随之前带路的家丁进了山庄,于是自己也急急低头跟紧了进去。
一路上,只见院中的房屋楼阁一副简单之象,除了桐树之外,竟再无其他植被。微风一过,地上的飘落的花瓣随风卷起,满院都是泡桐花蕾的香甜之息。
三人行至一座小厅门口,杨槐儿眼见这迎客厅观之还不如朝晖宝殿的一半大小。
“二位请在此稍候,庄主马上就到!”
杨槐儿略显局促的进入堂中,眼见堂口正中的鎏金牌匾醒目书刻着“宗稷堂”三个大字。除此之外,屋内只有几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桌椅。于是便于与姚双姝纷纷坐在了堂屋中的木椅之上。
身侧的姚双姝丝毫不掩饰她脸上的焦灼,一直紧张的向堂口张望。
片刻后,只听门廊上响起了一阵轻细的脚步声,来着刚一踏入大堂,姚双姝就“噌”的站起身后却又失望的坐下。
杨槐儿眼见一个奉茶的小丫鬟被姚师姐刚才猛然间的起身吓得不轻,连忙对她报以歉意的微笑。
“二位姑娘,请用茶!”
那丫鬟将茶盏放下后,便匆匆起身离去。
杨槐儿轻轻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盅,茶盏虽然古朴无华,可从它清亮细腻的釉色便不难看出是上品。她细细撇清了茶沫轻啜了一口,细细回想起进入山庄后所见的景物心道:“这天下第一庄倒没有世族大家的浮夸之气。”
这想法却只是杨槐儿的一己之念,她自幼家境贫寒久居于空山之后便没怎么踏入尘世,自然不识得什么精贵之物。倘若此时能有人告诉她自己眼中的“普通”的水楠木桌椅价值几何,她恐怕会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
眼见姚双姝从进门那一刻就心急不安,杨槐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后,举起另一盏递到她跟前道:“师姐,先喝口茶吧!你嘴角都起皮了!”却见她心不在焉的接过后,揭开茶盖连茶沫都不撇如饮酒般一口气将里面的茶水喝个精光。
待姚双姝放下茶盅,轻抬起面庞时,眼光触及到门口的绿衣男子时不由一愣。
杨槐儿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多年前拜访过空山的项景恒,连忙起身道:“见过项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