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镜心的身影终于从古剑中慢吞吞地浮现出来。
“一块闲置的石头,也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虽然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但剑灵却回避了与聂曦的对视,理直气壮的程度顿时就打了折扣。“前次在云水国皇宫时,陆夙听说我手上有熔岩精矿,就给要走了。我怎么能想到他会拿去铸剑,并且还把剑赠给了你?”
这说法听起来十分顺理成章。确实,当时聂曦又不在场,陆夙和镜心是否真的有过这样一番交谈,她也是无从查证的。
但是这回答不但没有给她解惑,反倒让她在当初得到沉炎剑时、心中的那个疑团更加明晰起来——
为什么陆夙要特地为自己铸剑?
目光落在对面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镜心身上,聂曦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或许……陆夙是为了将来要回自己的佩剑,所以事先给了她另一把,权作替代?
再联想起比试之前、镜心让自己改为使用沉炎一事,难不成他对于这件事也是知情的,并且正在为离开自己而做准备?
这样一来,从虞山之战结束后,剑灵时不时会表露出的、仿佛时间十分紧迫一样的奇怪态度,也就同样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聂曦心中不禁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镜心。”静默半晌,她慢慢开口,“当初刚刚见面时,你曾说过你我巧合之下结成了血契。这契约……是可以被解开的么?”
从前胡诌过的借口突然被再次提起,镜心下意识一怔。
但他也不是迟钝的人,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聂曦这句话下面隐含的意思。
可明白虽明白,但要如何回答这句话,他一时间倒是踟蹰起来。
实情相告,打消她的误会?
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顺水推舟,让她以为真相就是像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但对上少女的双眼,他却怎么也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然而,镜心的沉默与犹豫,在聂曦看来这本身便已是一种回答。
“我知道了。”她平静地说,仿佛在瞬息之间便接受了那个最坏的现实,“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去清宁山,早点歇息吧。”
说罢,不再给镜心任何说话的机会,她收起四块拒神符,径自下床去了。
……
入夜。
某处房间之内,六十九号蜷缩在床上。他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双目紧闭,仿佛在遭受着什么可怕的梦魇。
身着银纹黑袍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金眸之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毫无怜悯。
片刻过后,陆夙转身,向屋外走去。
房门在他的身后无声闭合。走出不远,陆夙在长廊上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前方的拐角。
“姓君的。”哪怕亲手狠狠教训了六十九号一通,他依旧沉着一张脸,声音森寒,显然心情恶劣到了一定程度,“是你自己乖乖出来,还是等本座把你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