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地将她从战场上带离,隐瞒她还活着的消息,几次三番、想方设法地拆散他们夫妻……这些事情我看在眼里,原本就是一直都站在清颜这边的。可是为什么,我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质问起她來了?
有这么一刹那,我甚至不明白自己叫住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明白你其实是在为了他打抱不平。”她像是预料到了我的无措,也沒等我继续说下去就自顾自地开了口:“可是宇文宪你知道么,爱情从來就是很自私的一件事情。长恭未必比他更好,但那个人既然已经入了我的心,我的眼里从此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了。对于宇文邕,我很抱歉,非常抱歉,可如果我除了歉意以外什么都不能给他,我又何必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让彼此难堪呢?”
“那你……”我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过又一次被她毫不留情地出声打断。
“或许在你看來我的做法十分欠妥,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是,其实快刀斩乱麻才是对你四哥真正的尊重。”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语气中已然沾染上了些许倦怠的味道:“长痛不如短痛,用钝刀子慢慢磨才真真是残忍到极致的酷刑。我不想我的优柔寡断害了三个人,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不管你理解与否,我能做的,真的就只有这些了。”
“也许吧。可是你最终选择要保护的人,一直都是高长恭。”望着她好一会儿,直到她终于别过头去,彻彻底底地避开我的目光,我才继续沉声道:“清颜,你对四哥一直都不公平。所以,虽然我理解你所说的,但我却始终无法原谅。我只希望,如果真有來生,你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那样的话,四哥一定不会活得像这辈子一样辛苦,指不定,他也可以找到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存在的女子,然后两个人长相厮守,安逸幸福地过完一生。而不是如同现在,就这么孤孤单单地死在了征伐突厥的路上,死在了这丝毫沒有人情味儿可言的洛阳行宫之中。纵使天下如此之大,然而此时此刻,能为了他的亡逝而真心哭泣的人又会有几个呢?
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清颜再沒有多说什么,只冲我挥了挥手就转身快步走开。而那一句无奈已极的话语,却是在她身后随着清风徐徐地飘入了我的耳中,经久都沒有散去:“若是來生之说真的可信,那就祈祷两两相忘吧。即使对面相逢也不过只是寥寥一路人,这样便皆可安心了。”
“是啊,确实是你我都安心了。”最后再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身影,我提步转身,朝着大殿的方向便是缓缓行去:“只怕不会安心的,只有殿里头的那一个傻子。”
要他和她成为路人,别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所以这个必须硬下心肠來放狠话的冤大头,只能是我。
“如果她真的注定是你今生的劫难,那就由我來替你了结了下辈子的梦靥吧。四哥,來生一定不要再爱上苏清颜了,一定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