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阎立德日夜不停的大兴土木,遇泽垫土,遇水搭桥,短短五日,数万大军便渡过了二百里的沼泽地。”
“等等,阎立德是?”
“就是阎立本的兄长。”
“哦,我说这么耳熟,原来是他管工程兵。”
“工……什么工程兵?”
“咳,不要在意这些,继续说下去,接下来太宗又是如何用兵的?”
苏大为轻咳一声,目光环扫一圈,车马还在随着人流队伍辘辘向前。
身边围的人越发多了,有黑齿常之、安文生、王孝杰、娄师德。
甚至连都尉薛绍义都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策马过来。
见苏大为看向自己,薛绍义向他露齿一笑,微微点头,指了指阿史那道真,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苏大为点点头。
军中男儿,都是好学之人啊。
提起用兵打仗,一个个都听得入了迷。
任由马随着队伍继续向前,听着阿史那道真继续道:“渡过辽泽之后,太宗决定背水一战,以示必胜之心。
所以下令拆除了渡河的桥梁,率领大军和李勣的先锋一北一西,向辽东城进兵。
要知道,昔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百万大军都没有拿下辽东城。”
“后面呢?后面如何?高句丽如何反应?”
王孝杰忍不住插话。
“大唐六万大军,兵分两路杀向辽东城,高句丽也派出了大约四万步骑,紧急驰援辽东。
接下来,便是李勣与李道宗的先锋在辽东城外与这群敌军相遇。
当时先锋不满万人,而且已经行军三千余里,连续作战超过一个多月了。
不少将士建议坚守,待太宗的主力来了再做打算。”
苏大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摇头道:“若是此时不敢战,军中锐气必失。”
阿史那道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阿弥说中了,当时任城王李道宗断然拒绝坚守,在他看来敌人虽多,但也是远道而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尤其做为先锋,更不能退守避战,弱了大唐的胆气。”
“好,好一个李道宗!”
苏大为骑着龙子,忍不住赞了一声。
他依稀记得,永徽四年,李道宗被卷入房遗爱谋反案,坐罪流放象州,病死于途中。
心中不由替这位出身李唐宗亲的名将暗道一声可惜。
正如薛万彻临死前喊的那句:万彻大好健儿,恨不能死在战场上。
军人,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归途。
“道真,接着说,这段事我也不太清楚,说下去。”
苏庆节在一旁催促。
阿史那道真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李勣听了李道宗的话,赞赏了他的勇气,并给了李道宗四千骑,让他去挡住这四万多高句丽军。”
四千,对四万。
也就是说,唐军此战,必须以一挡十。
“遇敌之后,李道宗手下果毅都尉马文举主动请战,厉声说,不遇敌,何以显壮士,率着一彪人马,向十倍于己之敌发动突击。
马文举之勇,令唐军士气大增,一个个奋勇向前。
舞舞陌刀,见人就砍,所向披靡。”
黑齿常之道:“应该不会这么轻松取胜吧?高句丽人的战力没那么弱。”
“被你说中了,高句丽军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很快组织起反扑,激战之后,终究兵力相差太过悬殊,唐军渐渐不支,更危险的是行军总管张君义居然被打得一退再退,毫无还手之力。”
阿史那道真这番话,把在场所有年轻将领的心都提了起来。
尽管,他们知道那是十多年前的战役,而且大唐不会输的。
但心里,都莫名的有一丝焦急。
苏庆节催促道:“别卖关子,后来如何了?”
“唐军阵营开始散乱,不少兵士也开始四散而逃。”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急了。
苏庆节脸色一黑。
王孝杰则是脸色一红。
苏大为心中想:兵卒逃散,这是已呈败象了,这样还能赢吗?若我是李道宗,当时应该如何力挽狂澜?
唐军先锋这万人若是输了,不但会大大折损唐军的实力,对士气,也将形成致命打击,甚至会影响后续战役的成败。
大唐对高句丽的战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步都不能退。
只听阿史那道真道:“当时在后方压阵的李道宗大怒,他叫住后退的几十骑,带着他们跑到附近一处山丘高地察看,终于发现高句丽军中破绽。
原来高句丽军只顾追击,自己的阵型也开始散乱了。
于是李道宗带着这几十骑,就向着敌军最敌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们一边冲,一边砍,如入无人之境。
在战场后方的李勣看到唐军后撤,也是急红了眼。
他顾不得做为三军主帅的安危,带着剩下的最后预备役,大约两千人一齐冲了上去,拚命砍杀。
仗打到这个份上,主帅,副帅全都冲上一线鏖战……”
阿史那道真说到这里,停下来稍稍喘气。
结果被所有人怒目而视。
“说下去,别在这里停下!”
“能不能说完了你再喘气!”
苏大为更是骂道:“断章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