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江湖草莽,是一群不服管教的匪人,各路高手看朝廷鹰犬,乃是一群摧眉折腰的奴才,自来是互相看不上,且又知道对方不好惹,因此都互相绕着走,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曹仲昆破了这个规矩。
早年间宣扬“大昭正统”的抗曹人士中,有不少热血书生,这些人众很多不见得官高,也不见得权大,却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士,一朝被北朝强行镇压,有那些个江湖莽撞人自然要相救,惹了不少事。惹事倒没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犯了国法,抓得到的抓了就是,过一段时间也就算了,偏偏那曹仲昆仗着手下北斗,非要去搅合这一潭混水,闹得现在仇深恨大,哪里都是乱七八糟。
青龙主的手下上前两步,开口说道:“我家主人言道,此地南北不沾,不知是哪一位将军过宿?”
亲兵将手中令牌一亮。
那青龙主门下人又道:“原来是飞卿将军,深夜不速之客,搅扰将军休息了,只是我家主人走丢了一条小狗,那小狗伶俐得很,乃是我家主人爱宠,自己顽皮跑了,听人说被人绑了关在这家客栈中,我们也只好陪着来走一趟,请将军见谅。”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做出倾听的模样,想必青龙主是有“传音入室”之类的功夫。
过了一会,大概是青龙主传完了,那人又学舌道:“另外有手下狼狈逃回后,说这客栈中有一伙凶徒,不分青红皂白,不但扣了我家主人的狗,还杀了我们青龙座下的使唤人,踩裂了青龙旗,我等不过是来讨要个说法,飞卿将军也是个讲理的人,想必不会怪罪。”
“凶徒”之一的周翡和谢允对视了一眼。
便见闻煜缓缓地从木阶上走下来,抬头冲青龙主笑了笑,开口说道:“不是闻某不讲理,只是三春客栈中眼下住了贵人,实在不便久留诸位,我们明日清早就走,青龙主不妨多等一宿,明天您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们绝不打扰。”
青龙主终于拿完了架子,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摇了头。
那敲锣的见状,又将手中铜锣重重地砸了一遍,随即这七八个人倏地散开,同时出手,立刻便有几声惨叫响起。
居然招呼都没打一声,说翻脸就翻脸!
周翡神色一凛——这几个跟在青龙主身边的,每个人的武功都不在九龙叟之下。
这时,那青龙主本尊突然抬起头来,周翡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瞳孔不由得一缩,只见那青龙主面白无须,一张大嘴却大得惊人,整张脸下面好像开豁了口,裂开好大一条缝,阴恻恻地冲他们一笑,然后凭空拔地而起。
周翡面前的木窗都在震颤,仿佛要被他一掌给吸过去。
这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武功都太过可怖,周翡却未惧反迎,手中刀鞘破窗而出,不由分说地扑向青龙主的掌心,被青龙主轻飘飘地一把抓在手中,然后铁打的刀鞘从尖端竟开始塌陷融化,一寸一寸地被他揉成了一团。
转眼青龙主已经上了二楼,手印在墙上一印,留下了半寸深的痕迹,谢允再顾不上开玩笑,喝道:“阿翡,躲开!”
周翡没理他,仗着窗外青龙主无处着力,破雪刀的“破”字诀流星似的泼了出去。
这刀被贪狼、九龙叟乃至于青龙教的翻山蹈海阵先后磨练过,快得发亮,青龙主似乎有些惊奇,“咦”了一声,擦着周翡的刀光在空中一旋身,随后一扬手,要去抓周翡的刀背。
周翡蹿上窗户,陡然变招,她的刀好像分成了三道锋,将青龙主整个人笼在了其中。
青龙主连避三下,随后“砰”一下抓住了她的刀背。
周翡当时就觉得一股无法抵御的大力顺着刀身传了过来。
她干脆飞身而出,伸脚一踩谢允推开的窗户,轻轻一蹬,先是将谢允连窗户再人都给拍回到了房中,随后借着这一脚之力,将身上的枯荣真气运转到极致,双手陡然下压,硬是将青龙主从半空中压了下去。
闻煜提剑上前,一剑向着青龙主身后挑来。
青龙主拽着周翡的长刀,回身轻拍了一掌,歪了的刀锋立刻撞在闻将军的剑上,闻煜轻轻一侧身,腾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周先生见了,一定很欣慰。”
周翡一提肘撞开他的手,执刀立在一侧,轻轻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
闻煜却不给她再战的机会,吹了一声长哨,几个亲兵立刻上前,将青龙主团团为住。
周翡皱皱眉,正要上前,突然觉得身后有风声袭来,她本能地伸手一格一拧。
只听“嗷”一声惨叫,周翡愕然地发现谢允那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连忙放开。
谢允一脸呲牙咧嘴地甩着手:“快别逞英雄了,赶紧跟我趁机溜,快点!”
周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