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能用钱财来收拢人心,自己也可以,做了这么些年的无本买卖,自己也少那点散碎银子,当兵吃粮乃是天经地义,用不着过于苛待军士,还要靠这些儿郎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权益呢,为将者,没有兵屁都不是,只要看看京师里的那些老将就知道,帮皇帝守宫门?这算个什么差事?
“来人啊,给所有斥候加餐一顿,肉食不妨丰盛些,但是不能有酒。“卢承庆招呼一声,立刻就有随从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领了命令去办事。
从船头走到船尾,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去了船舱休憩,明日和五蠡司马的会面事关岭南水师的归属,大意不得。
茫茫的大海上一只巨大的船队在黑夜里挂了满帆向东行驶,高山羊子平静如水,自从入了海峡,她就保持着这种平静的面容。
船队就要到螃蟹岛也不见卢承庆过来,她就明白,不管是云烨,还是卢承庆都没有把自己的这支舰队当做一回事。或者说,那些唐国的高级将领,从不认为自己的船队是一支自己人的舰队。
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的舰队是唐国的正式舰队,从遥远的大食海域回家,主帅一定会前往海峡迎接,并且为之欢呼,远航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高建武投降的时候,高山羊子就知道渊盖苏文必降无疑,可怜自己还在大海上奔波,为高丽筹集军备,然后艰难的一点点的送回高丽,高建武的降表上没有自己的存在,渊盖苏文那封没有发出的降表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没人替自己背书,就连自己的叔父,倭国天皇也不许自己靠岸倭国
皇图霸业成空,自己成了海中的孤儿······
船过螃蟹岛的时候,红日初升,高山羊子特意去岛上凭吊了那些逝去的将士,踩着能没过脚踝的散碎枯骨,高山羊子亲手从木杠上解下一具残尸,顾不得令人作呕的尸臭,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残尸盖好,而后便放声大哭,这具残尸是华三的,云烨在陆地上拿华三没有办法,华三刚刚下海,就被冯盎抓住,按照惯例,海盗需要钉在木杠子上立在螃蟹岛示威的。
高山羊子大哭,成九也嚎啕大哭,她身后的海盗都在大哭,这些哭声蔓延到了大海上,整支舰队都在放声大哭。高山羊子举起一个骷髅,面对所有的海盗大声说:“苍天作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做神仙不做官,禀性生来要杀人,脑袋掉了乐哈哈,爷爷生在天地间,惊涛骇浪是我家,又杀人来又破家,光棍一条笑哈哈,爷爷生在天地……”
高山羊子发疯,众海盗唱歌,发疯的人在流泪,唱歌的人也在流泪,不论多么凶悍的人也有两个故旧亲朋,这些年云烨的岭南舰队不知道处死了多少海盗,几乎每一个都是受尽折磨而死,对云烨的恐惧到了极点,就变成了无畏。
现在云烨那个鹰犬被皇帝调走了,不管现在的岭南水师的头子是谁,他们都无所畏惧,螃蟹岛上的无数冤魂仿佛也在哭号,阴风吹过无数的砂石碎骨被一股股的小龙卷风带上半空,像是在对这些幸存的海盗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整片海域都笼罩在一片悲哀之中,高山羊子亲自敲响了大鼓,咚咚咚的声音不但敲在鼓皮上,也敲在了海盗们的心上,既然是死敌,那里有投降这一说,投降了,或许会死的更惨。
高山羊子的舰队从这里分成了三股,高山羊子亲自带着最大的一股押运着无数的珍宝向泉州开进,另外的两股海盗则驶向了茫茫的大海。
冯盎带着广州本土的一支船队监视着高山羊子的船队看着他们一路向东往泉州方向驶去,直到高山羊子的船队消失在海平面上,冯盎这才松了一口气,云烨给他的信里说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要突袭广州,现在既然走了,广州或许能够保全吧,这支舰队太庞大了,冯盎看着自己的三五十条战舰,不禁摇摇头说:“船还是太少了,太少了。”
卢承庆志得意满的站在船边看着四处翔集的海鸥,欢快极了,高山羊子是听话的,已经过了广州,倒底是今日,还是明日才能到泉州?
他等不及了,一想到高山羊子脑子里的天魔舞就变得更加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