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孟俊醉成了如此光景,徐亨虽说有心把张越一并请到总兵府去计议计议,这时候也只好作罢。因王冠留着海寿住在家里,两人便一起把其他人送到了大门口,眼看两个健壮小厮合力把孟俊弄上了车,张越跟了上去,而徐亨又和陆丰同行,他们俩便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一次多亏海公公了……”
“哼,要不是咱家和刘公公都是当年跟着北征过的老人,知道这宣府乃是要紧去处,这一次咱们才懒得帮你!做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分,陆丰那小子不是好糊弄的,锦衣卫你能收买一个两个十个八个,难道你还能把手伸到京师伸到全天下?张越看上去和陆丰交情好,可他是什么人,用得着巴结一个太监?只要把他安抚好了,陆丰自然孤掌难鸣。”
“可那家伙毕竟是东厂督公,万一他向皇上告咱们一状,那可如何是好?”
“什么咱们,这是你一个人的勾当,别把咱家算上!”海寿冷冷白了王冠一眼,旋即拍打了一下双手的袖子,“这东厂初立,他这个没经验的雏儿只有寥寥几个心腹,大权还在那位锦衣卫指挥使袁方手里。没有袁方,他收拾不了局面。记着,牢里头那些人不要乱动,也不要想着跑掉的那几个,眼下你要做的收拾事端而不是挑起事端。”
彭十三等人在八珍街上挑了个实惠的小馆子吃饱喝足,然后在亥时准时回到了孟俊的小院,结果却发现两个正主儿都没回来,不免都有些奇怪。向龙刘豹还特意到八珍馆去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这郎舅俩是上镇守太监府赴宴去了。两人回去一说,还想找去地方看看情况,彭十三却二话不说拦住了他们。
“不用找,不多时人就回来了,咱们眼巴巴寻过去,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倒是按理应该住总兵府的,可少爷临走前没说今天晚上住哪,咱们不好安顿行李。况且,咱们还带着这一头倔牛,要住总兵府也实在是不妥当。”
牛敢几个月来头一次把肚子完完全全填饱了,这会儿听别人尽说些他压根听不懂的话,便只是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然而,在草原上东奔西逃几个月,他对风吹草动的声音极其敏感,众人站在那儿议论了不多久,他就忽然出声道:“有马车过来了!”
彭十三立刻摆手吩咐其他人噤声,一群人全都跟着他来到了院子门口。他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终于从那满大街的喧哗声中捕捉到了车轱辘的声音,忍不住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牛敢:“咱们刚刚还在说话,外头又是吵吵闹闹的,你怎么听到有马车来的?”
“在茫茫草原上那么多年,听惯了。给人当奴隶的时候要是听不见主人的声音,那就可能随时挨打。逃跑的时候要是没能及早听见声音,狼群马贼追兵之类的都避不开。”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向龙发现有一辆马车飞快地朝这边疾驰了过来,连忙出声提醒,一帮人这才回过了神。因职责所系,他们都是疑心惯了的人,即使永宁县那边基本上证明了牛敢的身份,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会儿那怀疑却几乎都变成了惊叹。这样一个耳朵好使的家伙,竟然是在那种可怕的环境中锤炼出来的!
很快,马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见张越扶下了脚下虚浮的孟俊,又打发走了马车,彭十三自是带人上前帮忙,问明今夜就住在这里,他便顺理成章地差遣连生连虎去收拾屋子布置,然后才问起今天晚上赴宴的情形。得知居然又来了一个御马监的少监,他忍不住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左一个宦官右一个阉人,怎么像是咱们大明没了人似的!对了,我刚刚带着这头倔牛下馆子,结果他一口气吃了一盆饭……是脸盆!”彭十三想起那会儿被无数目光包围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然后才一摊手道,“这钱倒是没花几个,除了吃饭,他就吃了两片羊肉,还真是好养活得很。这头倔牛还说,他们路过兴和堡的时候……”
彭十三压低了声音正预备说一个仔细,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铜锣声,紧跟着便是十几骑人风驰电掣驰过街道的马蹄声。这当口,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闪身出了院子,张望了一小会就回过身来。
“这是紧急军情,所以要求在外将校军士全数回营,恐怕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