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在丁某人面前提诗词歌赋,靠着当文抄公,丁容城的诗词曲韵,青楼里都是传唱的,连他婚礼时据说喝醉作的两首艳诗,也颇为流传,坊间是有口共诵,说是能者无所不能,便是艳诗也是才华逼人云云,欧阳文怎么会蠢到伸脸去挨打?
“于丁容城面前,诗词就不要提了。”难得欧阳文谦虚了一句,但紧接着,他又开口道,“不过,诗词皆小技,学生致力算术,这方是大略,做上一百首传诵诗词,便丈量得了田地、清点得出钱粮么?学生以为,还是努力做些实事,方是于国家、于苍生的大益,些许薄名于我如浮云。”他身边那群朋友,简直就如戏台上的锣鼓班子一般,立时又是开始吹捧了起来,听着似乎这古往今来,于算术一途,无人可出欧阳文之右也似的。
丁一仍旧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兄说的倒是道理,这算术也是一门学问,大学问,天下诸事,大都可以以此为基础来推演的。”他这么一说,欧阳文和他那些朋友,便愈加得意。
得意往往就会忘形,欧阳文的表现大约就是这个成语最好的注脚了。他居然扬头道:“这个自然,丁容城还是有见识,不似某些狗才,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就用下巴指向刘铁。
刘铁真的是气得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丁一方才示意他不得妄动,早就跳过去饱以老拳了。
“刘子坚,你不服气么?”欧阳文看着刘铁在冷笑,只觉恶从胆边生,犹想起那仍被刘铁扣着的从人和小厮,不禁向前一步对着刘铁说道,“学生今日,是定要教你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以为沾着丁容城的名头,也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说着他竟就给刘铁出了一道题,“有池十尺见方,于其正中有一新生之苇,高于水面一尺,若将彼扯至触岸,其顶恰与水面平齐,问水深几何,苇长几何!”也就是说有一个正方形的水池,边长为十尺。在水池正中央有一根新生的芦苇,它高出水面一尺,如果把这根芦苇垂直拉向岸边,它的顶端恰好到达岸边的水面。而要求出来的,就是水池的深度和这根芦苇的长度各是多少。
这是《九章算术》里的题目,刘铁怎么说被抄家之前也是读过书的,跟着丁一,别的不行,这初中程度的数学水平还是有的,这么一个简单的直角三角形,知道一边边长,斜边比第三边多出一尺,求斜边和第三边的长度,有什么算不出来的?
但那些把欧阳文奉若神明的人,却就在那里长叹道:“这等题目,非大智慧怎么解得出来?”又有人说道,“欧阳兄过了,怎么也是丁容城的弟子,这实在太过失礼,刘子坚哪里答得上?竟不是无端地落了丁容城的面子?这不合于礼啊!”、“便是如此,算了,欧阳兄……”
连边上方瑛听着也是颇有些脸上变色,因为他是知道这欧阳文颇得王来看重,就是筹算方面,很有一番造诣,听着他挑畔刘铁,方瑛就知道要坏了,落了刘铁的面子,还不是一样地打在丁一的脸上!自家是为了和丁容城搞好关系,怎么知道来了这个厌物,搞出这一桩来!
欧阳文此时冷静下来,也觉得有点太过,他是深信这题目别说刘铁,就是丁一也不可能解得出来的!所以他也打算收了神通,便对刘铁冷哼了一声道:“刘子坚,学生也不是想为难你,只是你白天真真欺人太甚!你若老实给学生道个歉,学生也便把答案相告于你……”
“不必了。”丁一在边上,闲闲地笑道,“这位小兄,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欧阳文不得又再一次自报了姓名,丁一便点头笑道,“小兄不忙,给这劣徒一个教训也是好的。”说着丁一冲刘铁说道,“知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之,你若是答不出来,便认了。”
刘铁听着笑道:“先生,何故看轻了铁?这等题目,便是丁君玥那种厌学之辈,也不在话下吧?何难之有,不外乎就是水深十二尺,苇长十三尺罢了。”
他话一出口,欧阳文吓得倒退了一步,险些撞翻了他的同伴,却是不敢相信地叫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算得出来!”边上有他的同伴也纷纷叫道,“这不可能,我等足足算了一个月都没算出来的题目,他连算筹也没用,怎么可能就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