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跟前摆谱,还想一口吃下韩老爷的买卖,立马拱手道:“林先生,韩四爷说送客就送客,让您白跑一趟,对不住了。”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哪有你们这么做买卖的!”
“我们四爷只想请一个该说话时说话的通译,让林先生这么大老板做通译太委屈,林先生,请回吧。”张光生阴沉着脸道。
林庆远看看正在端茶茶杯的韩秀峰,又回头偷看凶神恶煞般地大头一眼,急忙放下折扇拱手道:“韩四爷,在下只做通译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通译是通译的价钱。”
“通译是什么价钱?”韩秀峰淡淡地问。
“一天十块银元,韩四爷,在下可不是狮子大开口,别看城里有不少买办通事,但论通晓洋文,像在下这样的您找不出几个。”
“你真听得懂花旗人、英吉利人、法兰西人和葡人的话?”
做买卖要有诚意,林庆远觉得应该拿出点诚意,一脸诚恳地说:“韩四爷有所不知,花旗国原本是英吉利治下,所以花旗人和英吉利人说得话差不多。葡萄牙和西班牙紧挨着,这两个地方人的口音也差不多,所以在下只通晓英语和法兰西语,而葡语只是略懂。”
“能听懂英夷、美夷和法夷的话,那你说他们的话,他们能听懂吗?”
“这是自然,要是在下说的话他们听不懂,那还叫什么通晓。”
“英夷、美夷和法夷的字你认得不?”
“认得,要是不认得怎么立契约。”
见小伍子微微点了点头,韩秀峰起身道:“既然这样,每天两块银元,要是林先生愿意就跟韩某去租界。”
“一天才两块,韩四爷,这也太少了!”
“林先生,韩某敬重你通晓几国话,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才开这个价。您要是嫌少,那就请回吧。”
张光生不失时机地来了句:“林先生,刚才你也说了,上海城里有的是买办通事,光我认得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韩四爷给的这价钱很公道,你要是嫌少那我们只能另请高明。”
正如张光生所说,城里的买办通事太多,这买卖是越来越难做,林庆远岂能有银子不赚,急忙道:“好吧好吧,两块就两块,不过得先结!”
韩秀峰笑道:“这好说,光生,我这儿没银元,你身上有吗?”
不等张光生开口,小伍子就摸出两块银元:“四爷,我这儿有!”
“行,先帮我垫上。”
……
谈好价钱,韩秀峰、张光生和小伍子三人跟着林庆远,沿着河边往南走了大约半里,给守在小石桥桥头的差役塞了几十文钱,就这么过桥进入了英租界。
朝廷担心洋人生事,就把洋人圈在租界里,华洋分居,一般人不让随意进入,而租界里除了洋人只有五六百户原来就住这儿的百姓。正因为如此,相比其它地方,租界显得有些冷清。洋人修的大马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影,一直走到跑马厅门口才见几个遛马跑马的洋人。
天气本就热,跑几圈更热。
刚下马的那个洋人把衣裳解开了,露出毛茸茸的胸脯,而他手里牵着的那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也全是汗。
林庆远似乎认得那个洋人,远远的点头哈腰,叽里咕噜地跟洋人打招呼,洋人哈哈大笑,边笑边好奇地打量韩秀峰等中国人。
韩秀峰正为洋人身上竟有那么多毛,洋人的马居然那么高大而暗暗心惊,张光生忍不住问:“林先生,这洋人是谁,你跟他说什么呢?”
“刚才那位是英吉利的约翰先生,在外滩有间洋行,专做烟土、洋布、茶叶和生丝买卖。韩四爷,您要是想买烟土和洋布可以找他,要是有茶叶和生丝也可以卖给他。”
“是吗?”韩秀峰缓过神,下意识跟正用毛巾擦马背上汗的洋人拱拱手,边接着往前,边轻描淡写地问:“我要是想买洋枪呢?”
林庆远愣住了,楞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韩四爷,您买洋枪做什么?”
“你管四爷买枪做什么,你只要告诉四爷能不能买着!”张光生提醒道。
“这洋枪不是买不着,而是买的人不多。”林庆远边走边解释道:“官老爷们个个晓得洋人船坚炮利,个个晓得洋枪洋炮犀利,可官府不会跟洋人买!洋枪洋炮生意不好做,要不是贼匪作乱,有些大户想买几杆看家护院,几乎无人问津。现在倒是有大买家,不过也只有洋人才能做这买卖,因为别人就算有货也运不过去。”
“大买家?”韩秀峰明知故问道。
“长毛,长毛喜欢用洋枪洋炮,”说到这里,林庆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身边这位不会是从江宁来的吧。
韩秀峰笑看着他道:“长毛喜欢用洋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林庆远被看得心里发毛,急忙岔开话题:“韩四爷,想赚大钱还是做烟土买卖,只要有本钱,您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而且不管买多少您都能卖得掉。租界那么多洋货,就数烟土最好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