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南岸厅所辖河段的河务,命本官从候补试用的河员中举荐一人充任河营粮官。有次臬兄在,南岸厅所辖河段之河务不用本官费心,举荐候补试用的河员充任河营粮官也好办,只是整饬河营没那么容易,不知韩老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韩秀峰岂能听不出他这是不想得罪人,拱着手不卑不亢地说:“禀吴大人,下官来前曾拜见过彭大人,彭大人说整饬河营时如果有人胆敢刁奸耍滑、阳奉阴违,就让下官向吴大人禀报。”
“向本官禀报?”
“吴大人,彭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吴廷栋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得罪人的事让我去做,河营编练起来不但没我什么事,我还得倒贴钱粮。不过想到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只能冷冷地说:“既然彭大人都发了话,那就这么办吧。本官倒想看看谁敢刁奸耍滑,谁敢阳奉阴违!”
“谢吴大人!”
“分内之事,不用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岸厅,打算哪天召见守备、千总等武官?”
“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整饬河营,来前彭大人交代过,让下官先向吴大人您申领点钱粮。再就是下官从上海启程回京时,管日升昌上海分号借了点银子,跟上海租界内的洋行买了四十几杆洋枪和一千多斤火药铅子儿,办枪和办火药铅子儿的这五千八百两银子也得赶紧报销,不然利滚利滚下去到时候要还的就不止五千八百两了。”
一来就要银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吴廷栋阴沉着脸紧盯着韩秀峰看了好一会儿,强忍着愤怒问:“枪呢?”
“禀吴大人,枪全在外头,要不下官命人把枪抬进来请吴大人点验。”
“四十多杆就要五千八百多两银子,什么枪这么金贵?”
“洋枪,洋人造的自来火鸟枪。”看着吴廷栋将信将疑的样子,韩秀峰强调道:“吴大人,这种枪一百多两一杆真算不上贵,不信您大可差人去打听,不但不贵而且就算有银子现而今也不一定能买着。”
石赞清既知道吴廷栋才是真正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也很清楚韩四是奉旨来练兵的,要是没银子也就练不成兵,这兵练不好就没法儿跟皇上交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个圆场,可当着吴廷栋面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问:“韩老弟,你晓得道署有哪些进项吗?”
“下官不知。”
“你不知道,我到任虽不久但也知道一些,归纳起来有五项,一是朝廷按例拨给的河工银四万两,虽说要是不够可另案疏注随时奏请,但现而今不比往年,朝廷连四万两都给不全,更不用说加拨了。”
石赞清话音刚落,吴廷栋便补充道:“韩老弟,四万两看似不少,但对蜿蜒曲折长达几百里的永定河而言却是杯水车薪。”
韩秀峰沉吟不语。
石赞清接着道:“二是工部拨给的两岸岁修银一万五千两,例于岁前提拨,用于分发南北两岸采买物料。虽然如不敷可再行请领,可据我所知不但工部没银子,连户部都腾挪周转不开,这一万五千两已经好几年没请领到了。
三是河淤地亩的租金,每民夫一名拨给地六亩五分,每亩征租银三分至六分不等,解贮道库,为河工补贴。而沿河州县的淤地加起来也不过一百零五顷,约五千两百余亩。地租以每亩征四分算,折银还不到三百两;
四是柳隙地租,也就是于河滩处种柳,召佃输租,每亩征租银二钱一分六厘,以供河用。这河滩加起来约七十多顷,地租折银也就五百余两;五是芦苇地亩,约四十六顷,所产芦苇卖出钱归道库,不过芦苇能值几个钱?”
看着韩秀峰若有所思的样子,吴廷栋阴沉脸道:“次臬兄,你漏掉了一项。”
“有遗漏?”
“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我永定河道还有香火地亩。雍正十一年,时任河道定柱等捐俸公置官地二十九亩,每年也能收到点地租。不过那点银子要按季发给沿河各庙作香火及祀神公费。”
韩秀峰岂能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下意识问:“这么说道库没银子?”
“有银子,但凌汛将至,道库里的那点银子只能用于河务,”吴廷栋顿了顿,紧盯着韩秀峰道:“就算运气好能熬过春汛还有夏汛,熬过夏汛还有秋汛。这么说吧,道库里的那点银子都不够塞牙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