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笑道:“行,这事交给你,不过王先生过两天就要去上海、宁波和广州等地方,最快也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能回来。”
“去这么久,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他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得去。”
琴儿不想夜长梦多,不假思索地说:“那就让钰儿跟王先生一道去,王先生在家不能没人伺候,出了门一样不能没人伺候!”
“钰儿能答应吗?”
“她昨儿晚上还跟幺妹儿说想家了,上海不是离她家不远吗,要是跟王先生一道去,说不定还能顺路回去探望下余三姑,顺路回去看看余三姑帮他爹生的娃。”
“行,你等会儿先去探探她口风,她要是愿意,我再去跟王先生说。”
“我寻思她应该会愿意。”
正说着,辫子也打好了。
琴儿一件接着一件地帮韩秀峰穿上官服,等把军机坎肩穿上时,琴儿不禁笑道:“四哥,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这一身新官服再加上这坎肩,是比穿原来那身精神,也比穿原来那身威风。”
“这坎肩不是谁都能穿的,只有做上‘小军机’或‘大军机’才能穿。”新衣裳谁不喜欢,韩秀峰忍不住走到铜镜前照了照,想想又回头道:“琴儿,荣禄不是送了两船朝珠,取一串来。”
“四哥,你打算戴朝珠?”
“以前自然不能,现在可以了,按例军机章京可跟翰林官一样佩戴朝珠。”
“是吗,那你等会儿,我去拿。”
琴儿刚跑去拿朝珠,费二爷捧着一紫砂壶微笑着走了进来,他老人家这把年纪是百无禁忌,内宅可随便进。
韩秀峰招呼道:“二爷,啥事?”
“早该换一身新的,瞧瞧,这一身穿着多威风,”费二爷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竟放下茶壶一边帮着整理官服,一边笑道:“你不是把‘厚谊堂’给盘下来吗,杨清河把原来的那个伙计打发走了,想着两个儿子没营生,刚才跑来求我,想问问能不能给他那两个儿子找点事做做。”
“您老觉得呢?”
“他家老大今年二十四,前年成的家,已经有了个娃;老二今年十九,尚未婚娶。他家是开书肆的,俩小子也都断文识字。我想着既然现在不缺银子,不如让他家那两个小子来听用。”
“老子呆在‘厚谊堂’,儿子不能也呆在‘厚谊堂’。”韩秀峰沉吟道。
“那就让他家老大跟苏觉明去上海,苏觉明跟贵生和长春不一样,河营原来的那帮小子不服他,就算回泰州也不一定能找着信得过的长随。”
“这倒是个办法,他家老二呢?”
“志行,我一直在想王乃增手下不能没个听用的,杨清河家老二年纪不大,看上去也挺机灵的,让他家老二来伺候王乃增正合适。”
“想一块儿去了,刚才我还跟琴儿说这事呢。”
“那我就这么去回他?”
“行,就这么定。”
韩秀峰话音刚落,琴儿捧着一串朝珠走了进来,微笑着跟费二爷道了万福,然后一边往韩秀峰脖子上套,一边窃笑着问:“四哥,你刚才说只有翰林官和‘小军机’可以佩戴朝珠,那究竟是翰林老爷大还是你大?”
不等韩秀峰开口,费二爷便捧着茶壶笑道:“琴儿,这朝珠不只是翰林官和‘小军机’可佩戴,官做大了一样可佩戴。至于是翰林老爷大,还是志行的官大,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二爷,啥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内阁的那些个中书和六部的那些个不是进士出身的主事郎中之所以个个看志行眼红,那是因为只要能做上‘小军机’,不但将来参加会试时更容易中式,而且只要做上了‘小军机’就有冰敬炭敬可收,干满三年就能升转。”
“那吉老爷和敖老爷他们呢?”
“做‘小军机’很累的,并且只是在军机处当值这几年威风,等考上进士或外放为官,就跟别的翰林和外官没什么两样。相比之下,还是翰林官升转起来更顺畅一些,要是官运亨通,将来说不定能入阁拜相,所以对能不能做上‘小军机’,吉老爷和敖老爷他们不是很羡慕。”
看着琴儿似懂非懂的样子,韩秀峰不禁笑道:“这么说吧,吉老爷和敖老他们想做的是‘大军机’,像我这样捐纳出身的和那些举人、官学生和贡生出身的才会对‘小军机’感兴趣。”
“志行,也不能这么说,要是能入值军机处,博文和金甫又怎会不愿意。只不过军机章京按例只能从内阁中书、六部主事郎中和理藩院的主事郎中里选拔,本就不是翰林官的升转之阶。”
琴儿反应过来,禁不住问:“这么说吉老爷和敖老爷这辈子也做不上‘小军机’,要做只能做‘大军机’?”
“差不多,除非他们愿意去六部做主事郎中。”费二爷笑道。
“那他们愿意吗?”
“他们十有八九不会愿意,人家将来是要做侍读侍讲学士,是要去南书房、上书房行走的,跟咱们这是两码事。”韩秀峰笑了笑,想想又说道:“能不能做上‘小军机’,他们不是很在行,不过能不能做上我现而今做的这个通政司参议,他们还是很在乎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