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王乃增、庆贤、韩宸、大头、云启俊、富贵、王贵生、周长春、顾谨言、崔浩和苏觉明等人的处境就不妙了,甚至连王千里和留在固安的那些兄弟都会受牵连。这几个月已经走了那么多朋友,韩秀峰不想老部下和老朋友们再出事。
就这么坐在石桌前沉思了良久,突然苦笑道:“二爷,皇上一定觉得我变了,觉得我韩秀峰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韩秀峰。”
“此话怎讲?”
“皇上一定觉得我变得越来越像那些迂腐的官员,不然也不会给脸不要脸,都已经下旨夺情了还赖在老家不奉诏。”
费二爷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听你这一说还真是,皇上以前之所以器重你,不只是因你会领兵能打仗,而是因为你勇于任事,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所以那会儿应该奉诏的。”
“可真要是奉诏进京,你究竟是帮肃顺还是帮文祥?”
“想面面俱到哪有这么容易,唯一的办法是两不相帮,毕竟不管他们斗成啥样也是他们满人的事,我一个汉员没必要掺和,只要能保住‘厚谊堂’就行!”
“可皇上打算让你去天津署理长芦运同。”
韩秀峰沉吟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是文祥先托文中堂保奏我去广东署理潮运同,肃顺才奏请皇上命我去天津署理长芦运同的。现而今为办理海防,皇上不但命僧格林沁留京守制,甚至命崇厚署理长芦盐运使,要不要我去天津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进京之后,皇上能给你个啥缺?”
“肃顺总骂满人全是混蛋,只晓得捞钱,皇上心里应该是认同的。可皇上越是认同,越会觉得满人中能出个人才实属难得,越会重用文祥。换言之,皇上一定不会让文祥总是做‘厚谊堂’大掌柜。我敢断定接下来一定会委以重任,不是调文祥去六部做侍郎,就是外放去做巡抚。而‘厚谊堂’又不能没人管,我大可奏请皇上接着做‘厚谊堂’大掌柜。”
费二爷想想又问道:“两江战事吃紧,你对扬州又熟悉,甚至在扬州打过仗,皇上要是命你去两江平乱又咋办?”
韩秀峰紧锁着眉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真要是让我去两江也没啥好怕的。毕竟从这些天收到的消息上看,秦日纲只是击破了江北大营和江北大营,击溃了江北和江南的官军,虽有不少文武官员殉国,但并没有全军覆没。要是没猜错,秦日纲之所以没乘胜追击,不是因为粮饷不济就是因为别的事打不下去了。估摸着在一两年内,两江官军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一样奈何不了官军。”
“这么说你打算进京?”
“相比长毛,我更担心洋人,不过就算想进京也不能就这么等守制期满去。二爷,您老帮我斟酌斟酌,拟份折子奏请去两江效力。就说我原本打算诵经祈福的,一听到两江的消息就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想去两江平乱,想为皇上分忧!”
费二爷大吃一惊:“皇上要是恩准了咋办?”
韩秀峰用笃定的语气说:“皇上不会恩准的,因为相比长毛,皇上一样更担心洋人。十有八九会让命我回京。”
“志行,这么大事你得想好了,这一出川想回来就难了!”
“想了这么多天,已经想明白了。”
“行,我这就去帮你拟折子。”
“跟五爷说一声,就说我被他老人家‘当头棒喝’给骂醒了。”
费二爷岂能听不出韩秀峰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道:“他不是打算来慈云执教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让他反悔也来不及!”
韩秀峰正准备开口,潘二手下的一个团勇满头大汗地跑到山上,从怀着取出一份油纸包着的书信,气喘吁吁地说:“禀韩大人,这是潘老爷让小的赶紧给您送来的。”
“好,辛苦你了,先喝口茶解解渴。”
“谢大人赏茶。”
韩秀峰拆开油纸,取出书信,看着看着脸色顿时变了。
费二爷忍不住问:“咋了?”
“杜三杜三也死了!”韩秀峰放下书信,遥望着东边的山峦,凝重地说:“刘存厚身陷重围时,刚从刘存厚那儿离开的杜三被一股长毛追上。他那两个活着回来的手下说,他原本有机会逃命的,可为了保住刘存厚等同乡托他往老家寄的银子和家信,竟义无反顾带着六个巴县子弟殿后,让活着回来的那两个巴县子弟领着他在泰州招募的船工水手,带着一船银钱和几十封家信先走。结果银钱和信没事,他和那六个巴县子弟全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