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两列所站的燕国文武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呵斥自己;
现如今,燕国正常的朝会流程因内阁制度的出现,有了巨大的变化,为了增加效率,内阁会事先收集议题;
再由内阁来圈定朝会上需要讨论的议题,再呈送给皇帝,由皇帝来做删加。
而“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则是最后再问一遍,谁还有没有提案的议题临时想要启奏。
也因此,
在先前入朝时,所有有资格站在这里的文武,都拿到了今日的议题;
有震惊,
有惊愕,
有疑惑,
有不解,
但内阁大佬们以及各部的老大们,其实早就对此事有了默契,更是早早地就已经参与其中了,他们很镇定,下面的官员们就能跟着镇定,从而,接受了这件事。
一直被晾在那里的乾国使臣显得有些难受,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难不成大燕皇帝陛下,真的要打算再起兵戈,让生灵……”
“是。”
乾国使臣愣住了;
边上的楚国使臣,以及其他各国使臣,也都愣住了。
坐在上方龙椅上的皇帝看向了站在那里的楚国使臣,
而这时,乾国使臣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当即喊道;
“燕国皇帝陛下,这是要背信弃义,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而不顾,置苍生于劫难中而不………”
“你再聒噪,朕就先伐乾。”
“………”乾国使臣。
乾国使臣听到这句带有……不,已经是很直白的威胁之话,脸上当即泛起一阵红色,这是气的,也是怕的,更是被羞辱出来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蛮子,蛮子,燕蛮子!
但不管怎样,
这一瞬间,
他嘴唇紧咬。
其实,用脑子想想,对谁先开战的事儿,怎可能说改就改?就是皇帝,他也做不到这般随心所欲的。
但这里是燕国的朝堂,
这位是燕国的皇帝,
再算上燕人的混不吝传统,
乾国使臣,还真是被“噤声”了。
“楚国使者景学义,请问大燕皇帝陛下先前之语,到底是何意思?”
……
“楚国使者景仁礼,请问摄政王殿下先前所语,到底是何意思?”
镇南关下,中军帅帐之中,面对着两侧林立的武将,面对着坐在那里一身蟒袍的大燕摄政王;
景仁礼,鼓足了勇气,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强行开口发问。
其实,景仁礼这位景氏旁系子弟,他的出头,还和郑凡有一些渊源;
这些年来,每年景仁礼都会以楚使的身份,出使晋东王府,看望熊丽箐以及大妞,代表楚国皇帝,送上大舅的一份心意。
这才有大妞觉得楚国大舅好的观感,这其中,辛苦牵线搭桥的,就是景仁礼。
其人在楚国国内,任大夫,不算位高权重,但也是楚皇身边得以喜用的臣子之一。
这时,
站在摄政王身边,身着一身大红袍体态早就发福了的黄公公在此时向前一步,掐着兰花指,对着下方站着的景仁礼道:
“王爷的话说得这般清楚,怎么,贵使是患有耳疾么?”
是的,
黄公公又来了。
这几年,黄公公早就在宫内退居二线了;
按理说,宫内大太监最受不得的就是退下来,不仅仅是人走茶凉的悲,可能还有以前得罪人失势后被报复的苦。
但黄公公不同,他是主动请求退下来的,平日里住在京城内自己的一座宅子里,但时不时的,还能进宫陪陛下说说话。
大燕宫廷宦官之中,他是上过战场的,而且是上了好多次,且作为监军太监,还保持着全胜的记录。
这就是超然的资历,铁打的立身之本。
现如今,他既可以住在宫外宅子里,自己被奴仆们伺候着,还能继续保持着和宫里和陛下的关系,老祖宗的排面儿,还是没有倒;
这日子,别提多舒坦了,简直就是所有大太监退休后的终极梦想。
黄公公清楚,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他也很庆幸,庆幸陛下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依旧是“如胶似漆”,那么自己就能继续在心里念着王爷的好,且没任何负担了。
前阵子,是皇帝下旨询问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力气再跑一趟晋东。
黄公公当即腰不酸腿不疼了,手脚麻利地入宫面圣,拍着胸脯保证:
“陛下,奴才愿为大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后,
火急火燎地就带着圣旨以及一众亲随奔赴晋东,硬生生地比预期时间,还早了个十天,足见黄公公对摄政王爷的思念之深。
景仁礼严肃道:“摄政王让我大楚再割让三郡之地?请王爷息怒,本使根本就不用回去询问我家陛下,在这里,本使就能直接给王爷您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大楚,不可能答应。”
帅帐内,一众将领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笑容。
我们管你答应不答应?
什么时候需要打仗?什么时候需要丘八?
当我想要而你却不答应时!
其实,景仁礼之所以这会儿来到镇南关,也是因为晋东大规模的兵马粮草调动,根本无法做到掩饰,而晋东似乎也没想要掩饰的打算。
因此,于情于理,景仁礼都得来走一遭。
“王爷,燕楚已和睦相处五年,在这五年时间里,双方边境虽然偶有摩擦,但两国边民,倒也算是安居乐业。
我大楚皇帝陛下更是视王爷为知己,王爷您更是我大楚驸马;
所以,王爷为何要在此时,重启兵戈呢?”
……
“为何?因为朕昨晚做了一个梦。”
龙椅上,皇帝微微侧着身子,手指指了指上方;
其实,皇帝的这个坐姿,很不雅,但皇帝习惯了,臣子们,也习惯了。
坐得比比直直的,可能是提线木偶,换言之,能以很寻常的姿态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很大可能是他在朝中,已经完成了对朝堂的一言九鼎。
甚至连礼法、礼仪,都已经无法约束他了。
“在这个梦里,朕梦见了大夏天子,大夏天子亲口告诉朕,要朕秉天之意,承夏之志,以燕代诸夏,再造一统。”
诸国使臣们一下子愕然了,这……这么直接的么?
当年,郑凡曾和瞎子一起调侃,先帝爷时,打仗,不仅靡费钱粮国力,还费儿子。
师出有名,师出有名,有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仇恨的目标,来鼓舞全国,消除阻力,支撑战事。
但……
时代变了。
如今的大燕,雄踞北方,消化吸收了三晋之地,新政推行已经八年。
府库充盈,积攒丰厚,一改先帝爷末期时近乎民不聊生之局面,且那晋东王府,更是厉兵秣马,片刻未曾懈怠。
如今的大燕,
已经不用再藏着掖着了,也用不着再犹抱琵琶半遮面了。
是时候,
堂堂正正的,
将那老燕人八百年的怨气和怒火,往上数多少代先皇的志向,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了。
燕京城皇宫内的朝堂上,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缓缓地站起身,
目光,
扫过大殿之上所有的臣子。
镇南关下帅帐内,
摄政王轻拍白虎皮座椅扶手,
立起身形,
帅帐内,所有将领神情为之一肃。
“给朕听好了……”
“都给孤,听清楚了……”
“传朕旨意,通晓天下,自今日起……”
“传孤王令,通传各军,自即刻起……”
“我大燕百官,我大燕宗室,我大燕子民,当以一志向而聚,当以恒心而凝,常挂先祖奋勇之余烈,勿忘山河血染之壮怀,助朕再塑乾坤于一统,再造社稷以无疆,终有一日……”
“我大燕锐士,当承黑龙之相,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燕万世之基,孤将带领你们,一路征伐;
直至,再无敢立足之敌,直至,再无不臣之国,
直至……”
…
“我大燕,即为诸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