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身份――毕竟归化民干部大豆是粗坯出身;第二呢,他是降人身份,亦要避祸。然而自从黄首长对他说了一番鼓励的话,王初一又处处信用他,彭寿安不免也有了“国士报之”的念头。此刻便出来辩解道:
“若说武力,自然我大宋不惧瑶人的武力,可是这阳山亦是刚平定不久,官瑶双方都有疑惧。若是我们借助瑶民武力,不但胜之不武,若是瑶民讨要赏赐不予,难免又要心中结怨,日后徒生纷争。”
“你这计划太过理想,万一孙大彪不上这个当呢?”罗奕铭继续反对,“孙大彪现在是舔伤口混日子,会为此去和冯海蛟拼斗?万一他自己先被冯海蛟杀了呢?就算斗赢了,杀了冯海蛟,他又凭什么相信王主任一定会兑现诺言?谁给他担保?这点我们都想得明白的关节,难道他们几个土匪会想不明白?”
彭寿安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孙大彪的确很有可能看穿他们的驱虎吞狼的计策。但是这并没什么关系:孙大彪的选择并不多:混下去是没有出路的,就算澳洲人不去收拾他,迟早永化的瑶民也会来下山收拾他;若说选择接受大明的招安,大明如今对连阳地区都是鞭长莫及。把总、守备、都司……这种官衔听着虽然威风,实际根本没什么用处。
然而他懒得再多做解释:这些粗人怎么会懂什么叫做“势”?眼下澳洲人在广东在连阳就是“势”,席卷一切。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象孙大彪这样的小小股人马是根本不可能对抗这种“势”的所以。他非常有信心:孙大彪就算看得出来,也不得不咬钩。
最后还是王初一拍板,定下了这个计划。
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必要的时候能随时可以动手,两个国民军中队都要做好随时加入战斗的准备。派出更多的侦察人员到青莲圩和大崀圩附近活动,随时传相关的情况。
当下由张天波出面带队,押解着米和布到大崀圩。孙大彪就要受澳洲人的招抚当官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孙大彪看到来了一部分布匹粮食,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差点就说“生我者父母,爱我者唯王主任”了。
“大哥,这份礼物虽然香,吃下去可是带钩子的。”张天波看他乐得找不着北,不由的提醒道。
“怎么?”
“澳洲人给兄长钱粮,答应兄长的条件,可都是有条件的――必须除掉冯二哥。冯二哥几天前来大崀圩,咱们三兄弟还起了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还答应帮着去给您老请封,这事您看是不是先和他也商量商量?”
“我说老弟呀,你如今这是怎么了?”孙大彪笑嘻嘻,道“咱们刀口舔血混饭吃的人,话向来是说一半的――当不得真!他冯海蛟受招抚的时候怎么不派人来和我商量,成了事才巴巴的跑过来说,还要我和他一起‘共谋大业’,‘扶明灭髡’――我自然只能拣几句好听的说了。至于那几句现成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兄弟赌咒发誓还少了?”
“可是……”张天波听得胆颤心惊。显然,冯海蛟几天前来拜访显然并没有扑灭这位义兄的心头火。不过,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孙大彪的想法。说是“共谋大业”,实则是在冯海蛟的麾下干活。冯海蛟已经是“把总”了,他孙大彪还是一介布衣,怎么个“共谋大业”法?就算真有些许功劳,肯定也会被有官身的冯海蛟龙先占去了。
然而澳洲人眼下的条件,却又是再明白不过的“驱虎吞狼”之计。要诱得孙、冯二人自相残杀,再来谋渔翁之利。
他只能再次提醒:“大哥,受澳洲人的招安也好,受明国的招安也罢,总要大家和气生财。万不可中了他们借刀杀人的诡计!更不能先自相残杀起来……”
“呵呵,你老弟怎么了?忽然这么瞻前顾后起来了。”孙大彪起身笑道,“那天冯老二到我这里来,你可还是想着把他一鼓擒拿,献给澳洲人。”
“嘿嘿,”张天波讪讪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冯海蛟来大崀圩,轻车简从,咱们兄弟一鼓将他擒下,献给澳洲人。从此铁了心跟着澳洲人干,亦未尝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如今这机会既已失去,再要谋他,便要刀兵相见,必要打个两败俱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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