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好走?”冯海蛟待仆役们收拾开残肴,换上茶水,这才开口问道。
毕轩盛刚才只顾吃喝,这会才回过神来,喘着气道:“好险!差点没把命丢了!”
“有这般凶险?!”冯海蛟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这一路上不太平,“你莫要着急,慢慢说与我听。”
毕轩盛吃喝了一番,有了精神,这才把他这次去联络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回。
他离开青莲圩的时候,依旧是书生打扮,带着十来个从人,也未掩饰自己的身份,然而不过赶了小半天的路程,便遇到了“联合巡逻队”。一开始毕轩盛还不以为意,以为是本地哪路豪强手下的乡勇赶路,以毕轩盛的身份,自然无需害怕,打个招呼便可。待到走近了才发觉,对方虽然是本地人马,却还混着一小队澳洲兵。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百多丈,毕轩盛带的手下还穿着冯海蛟的号衣,这边乡勇呼啦啦便冲了上来便要捉拿。毕轩盛骑着马,一马当先跑了,总算是没被“生擒活拿”。只是手下大多被擒,只跑出几个来。
“哪家人马?居然这么大胆?”冯海蛟吃了一惊。这些日子虽然情势急转直下,但是就周边来说,各家豪强还没有公然和他撕破脸皮的,现在居然有人直接攻击他的人马了!
“哪家的人马没看清,不过左不过就是周边那几家大户豪强。”毕轩盛苦笑着摇摇头,“如今在县里巡逻的不仅有国民军,各家大户的乡勇也出来了。到处都贴了告示……”
“告示?什么告示?”冯海蛟急忙问道。
“在这里。”毕轩盛从怀里扯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来,“我叫手下从集市上扯下来的。”
冯海蛟打开一看,却是女县令发的文告。要说起了这算是悬赏告示,因为上面明文悬赏了他和手下的主要匪伙头目,包括毕轩盛、詹喆堃、辛劳楠等人,一个不喽,全都开列其上。密密麻麻,足足有三四十个名字。
再看赏格,却气歪了冯海蛟的鼻子:他这个阳山三霸,这黎蛮女县令居然只悬赏三两五钱银子――不但如此,他还屈居第二,排在詹喆堃的后面:赏格是四两银子。接下来的,不外乎一两、二两,最低的只有五钱。毕轩盛居然也被悬红了三两银子。
“老爷莫要看赏格,且看正文。”毕轩盛见他盯着通缉名单咬牙切齿,赶紧提醒道。
冯海蛟赶紧看正文,原来“悬赏捉拿,死活不论”只是这布告的第一条,接下来还有几条,都是针对本地的大户们的,要他们“整顿保甲,日夜逻察”,严禁“通匪”,不但严禁大户们自己和土匪有往来,本家、亲属、佃户、奴仆……只要有想干的,一旦有和土匪往来的证据,即按通匪追究全家:重则斩首、没收家产流放“远州恶军”,轻则罚款罚工。
第二条却是对匪伙本身的,晓谕匪伙中的普通喽啰,愿意弃暗投明,一律既往不咎。若能带来匪伙头目下落或是首级的,另有赏赐。
冯海蛟一路看了下去,越看越惊心。悬赏他并不在心,但是下面这几条,却是摆明了要本地的大户和他“割席断交”,这可就掘了他的根子了。
自古匪伙和大户之间的关系始终是颇为微妙的。特别是在连阳这样的偏远山区,土匪和大户不仅是“暗中勾连”这么简单,有时候他们还是“盟友”:在本地常见的宗族、土客械斗中,常常有大户会雇佣土匪来增加战斗力,匪伙也乐于充当大户的打手,由此来获得额外的收益,安全的庇护所和交通官府的渠道。特别是匪伙需要的大宗粮食、布匹和食盐,几乎全部要仰赖通匪的大户来供应。
澳洲人开具的这几条,措词严厉――最关键是他们挟大崀圩一战之威,本县没有哪家大户敢不把他们的话当真:孙大彪全家的脑袋可都齐齐整整的挂着呢。
也难怪毕轩盛第一件事便是将布告给他观看。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摇了摇脑袋,把布告放在油灯火上引着烧了,这才问道:“见到詹老爷了么?”
“见到了,”毕轩盛道,“我带着从人不敢走大路,只绕小道――他娘的连小路上都有大户的乡勇。各村各寨都有人放哨,一见生人靠近就敲锣,召集乡勇盘问。总算我干粮带得多,没饿死……”
冯海蛟没兴趣听他讲历险记,打断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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