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空――然而阳光根本没给这里带来多少温暖,小冰河期的澳门,街道上的有钱人甚至有穿着皮袍子的。穷人穿着臃肿的满是补丁的棉袄。
阳光照在被澳门内的一簇簇尖尖的屋顶和鱼鳞形瓦片上。屋顶上的瓦片有些呈粉红色,但大多数经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和阳光烘烤已经变成了红棕色或灰白色,在阳光下发出微微的闪光。
窗户上镶嵌着密集的木格子,有的还是繁琐的花纹。即使不挂窗帘,近在眼前也看不到屋子中的景象。被石灰抹得雪白的墙壁因为雨水的冲刷已经泛黄,墙壁反射着灰白的光,木制的窗台被晒得开裂,上面的油漆也已剥落。在这个卵石铺地小巷深处,不时还能闻到尿液、粪便和垃圾的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这条充满了异国风味的小巷里,林铭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前面走着的兴致勃勃的李永薰,她倒是兴致勃勃,东张西望。
这样的“探险”已经持续了大半天了,林铭觉得无比的腻味:澳门城本身不大,没什么可以观光的地方。佛朗机人的几个炮台兵营看着规整别致,又不许华人进入。至于那些佛朗机人的住宅,尽管看着小巧别致,紧闭的窗户里还不时传出慵懒的琴声和女人的低沉的歌声,使人浮想联翩,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私宅。
要是在佛山甚至是广州,只要亮出锦衣卫的牌子,只要不是有做官人家背景的豪绅之家,他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谁家的花园好,他只要派人去说一声,主人家哪有敢说不欢迎的?
此地却是佛朗机人控制着一切,街上的大明人士虽然很多,却明显遵循着一种异国色彩浓郁的社会规范。林铭对此感到非常的不习惯――这不仅是因为他不喜欢佛朗机人,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不能象在其他地方一样作威作福。锦衣卫的在这里并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名词。香山县丞虽然待他很恭敬,还专门派了一个通事为他的向导,但是明显不愿意他在此地多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感到不耐烦的林铭问身边的通事。
“此处是佛朗机的住地,第五巷。”通事是个留着小胡子的大明商人,专门向濠境澳的葡萄牙人销售水果蔬菜。经常来往于香山-濠镜澳两地,公私双方都很熟悉。还能讲一口还算流利的葡萄牙语。香山县丞每有交涉就带着他去办理。
“真是无趣的地方,一处处都是门窗紧闭!”
“此地大多是佛朗机商人的宅邸后门。”通事说道。
林铭刚想斥责通事为什么要带他们到这里来,想到这是自己的宝贝小姨子自己要求进来的,只好又咽了下去。
“老爷莫要急躁,”通事知道他的想法,小心翼翼道,“这里走到底就是码头,可以看佛朗机人的大夹板船。各种番子水手也多得很――偶然还能见到番婆子呢!”
“真得?我早就看看大夹板船了,都说船身都有几层楼那么高,桅杆更是高得吓人。”前面步履轻盈的少年回过头说道,“还有多远?”
“不远,不远。出了这条巷子就是。”通事说着。他知道走在前面的少年实际是个少女:过于清秀的面容、尖细的嗓音、纤细的骨架还有走路时候扭动的腰再明白不过的表明了她的真实性别。不过,锦衣卫的人到澳门来做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她绊了一下跌倒了,脚踝被卵石和鞋子扭了一下。她叫了一声,随之坐倒在石头路面上了。林铭立刻朝她跑了过去。
“怎么样,摔疼了没有?”他俯身对着她关心地皱起了眉头,李永薰抓住一只脚踝,痛苦的叫了一声。
“好像扭伤了。”她说着忍不住***了一声。
林铭四下张望,这里所有木门全都上着锁,外面还加着防护铁条。巷子里看不到一个行人。
“小人这就去叫轿子。”通事很是晓事,又说道:“我看老爷还是带着令妹先去黄家,安顿下来之后马上再请个大夫。”
香山县丞为他在濠境澳安排的住所是在一个名叫黄顺隆的大商户的家中――这位黄大掌柜人很和气,而且非常有钱,宅邸修筑的非常豪华。林铭以往从同行那里就知道:黄顺隆是个“收贼赃”的,和海上的各路好汉都有勾结,不仅收购贼赃,还贩卖各种违禁货物给海主们。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