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利索,一个不对,先打四十板,两条老腿也不要了……”
“瞧您说得,元老院的县办不是大明的县衙门,你要去只管去就是了,怕什么。”
“小老百姓看到个干部都不敢大喘气的,别说上县里和官儿打交道了。不开就不开,反正咱还有手艺,干点什么都饿不着。”
郧素济想不通为什么不许他开豆腐店,心想要这样食品厂倒是需要做豆腐的,再看他挑子上一摞一摞都用马莲叶包着,外面又捆上稻草,挑子上还捆着两个油纸篓,不觉好奇:“你卖得是什么?”
老汉嘿嘿笑了笑:“是煎饼。县里到处都是工地,卖力的小工到处都是,我这煎饼吃着香,又顶饿。油纸篓里是袖子今年做得西瓜酱。一起拿去卖,一百多斤煎饼,两篓子西瓜酱,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您也会做煎饼?”郧素济奇怪了,河南人好吃面食,尤其好吃馒头,没听说自己做煎饼的。
“咱不会做。可是这村里全是山东人,看也看会了,有啥稀罕的?推磨调浆都是做惯了的,做出来只有比他们好。”老汉抽着烟,“这里天候暖,满地都是可吃的东西,就是种园子地也比在河南容易!一起磨碎了调和了,又好吃又省粮食。力工混个肚圆,我也弄几个钱――儿子还没娶老婆呐。”
郧素济笑道:“你还有儿子?也不和你一块出来做小买卖?”
老汉把烟头抽到快要烧手,才恋恋不舍的丢掉,说:“养了四个儿子,三个闺女。到这就剩个小儿子了,才十六――他姐姐是到了海南才死了,糟蹋了。要不然嫁出去能换个媳妇回来。早知道逃难的时候路上的小女娃子就捡一个带着来了……这儿的彩礼忒贵嘞。”
郧素济见他说得轻松,脸上刀刻一般的皮肤和黝黑的面孔却在诉说这次旅途的艰辛。只听他继续说道,“儿子在砖瓦厂里学徒,拿工钱。当上工人就心野了,别说回家,连个口信也不捎。他娘可担心咧,听说工厂里常闹事故死人……”
“你不担心?”
“担心有啥用。”老汉拿起烟袋锅,郧素济又递过去一根烟卷,这回他没有推让,直接点上了,“生死有命,从老家逃命出来,谁能想能到这儿来过上太平日子?”他叹了口气,“多少人在路上两腿一蹬喂了野狗,能活着过太平日子就是赚到了,您老说是不?”
“是,是。”郧素济点头。心想也难怪他们小富即安:都是从鬼门关前打过转的人,看多了生离死别,很容易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他又问村里的情况,地种的怎么样,粮食够不够吃。
“种地的事咱不懂。看模样倒是种得不错,比老家种地强多了。粮食都够吃,孩子多,劳力弱的人家倒是缺粮,多吃点南瓜也就顶过去了。没听说谁家揭不开锅的。就是出劳役太多了,歇不下气……”
正说着话,从村那边蹬蹬的跑过来一个青年人,只见他二十出头年纪,生得浓眉大眼,个子不高,却虎虎生威很有干劲的模样。穿着蓝布对襟干部服,老汉看到他跑过来,慌得赶紧起身将烟头丢到一旁,正想躲开,却被年轻人赶上来揪个正着。
“好你个孟老头子,别以为你倚老卖老我就不敢管你了,叫你去工地打前站,你躲闪不去,说要去县城看儿子!原来是做小买卖去了。”说着扬手就一拳,把个老孟打了个四脚朝天,接着又是一脚,把胆子踢翻在地,马莲叶包着的煎饼顿时滚了一地,两个篓子也翻了身。
郧素济见他还要踹篓子,赶紧拦住他:“你有话好好说,做什么打人?这都是粮食,不能随便糟蹋!”
年轻人见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来,看他的样子也是个干部,声色稍微缓了下:“你是什么人?”
“我是县里来得,到这附近办事的。”
“既然是县里来得,总该知道县里刚发了个加强冬季水利建设配套的通知,要调集咱们这里十几个村的壮劳力上工地。去晚了没好果子吃!他是个老头子,我也不指望他出力干活,去打个前站做做饭总可以,尽扯谎躲懒!”
郧素济已然明白,正要劝解几句,那年轻人又冲着孟老头呵斥道:“你趁早担着你的挑子回村里预备预备,今天就给我上工地打前站,不然明个我叫民兵把你捆去劳改队挖沙子去!”
孟老头不敢说话,收拾起挑子就往村里去。年轻干部便在后面跟着。郧素济心想琼山根本就没有监狱,怎么凭空出了个“劳改队”?费祀说一部分干部随意打人抓人,看来是确有其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