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功常原本已经是闭目等死了,现在忽然闻听刘大人当场下了札子,委了他当了个“大队长”,且不说官大官小,起码性命无忧了。他犹如三九寒天饮下了一盏热酒,从脚暖到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多,多谢大人栽培!”连磕了三个响头。
余下的二十九个人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是已经“简在帝心”了,一起跪倒磕头。
“好了!我们元老院不兴磕头请安这套,”刘翔摆手道,“你既已是侦缉队大队长,捕拿逆贼便是你的职责所在!我这里有名单有一份,按名拿人!吕先生,念!”
“喏!”孟功常此时精神抖擞,回身站在滴水檐下。
吕易忠赶紧走上几步,接了名单――刘翔要当堂拿人他已经猜到了。所谓杀鸡儆猴,要想用这些人,不“示以威”是根本不可能的。吕易忠赶紧抖开名单,深吸一口气,聚集起精气神来,想给刘首长留下个好印象。
“甄……甄……豪……韧……”没想到第一个名字吕易忠就打了个结巴。吃惊的差点念不下去。
在场的胥吏们也是一阵骚动。
甄豪韧是广州府户房司吏,虽不过小小一个经制书吏,却是广州城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身为广州府户房书办的头目,整个广州府的税纲皆操之其手,十五县一州上至县令,下到粮差,都要仰其鼻息。知府老爷虽然官面上可以摆一摆“大人”的官威,私下里待他还是客客气气的。地方缙绅亦不敢太拂他的面子。他二指宽的条子下去,竟比县令的札子还管用些。
吕易忠根本没想到这捕拿的第一名就是这“立地知府”,他久居官场,见过不少“拗相公”,清正廉明,不畏权贵。可是还真没哪个敢对胥吏动真格,特别是这掌握财政粮赋大权的户书,遇到当官的清正廉明又精明能干时,最多也是收敛锋芒,暂时蛰伏而已。上官也是见好就收,绝不会穷追到底。
甄豪韧已经很久不上衙办事了,在家里或是茶馆中指挥自己的徒子徒孙办差弄权。他吃定髡贼坐了天下也少不了自己,这次点卯根本就没来。
孟功常也吃了一惊,在他们这些胥吏看来,甄大爷那是云端里的人物――六房的书办是“吏”,比他们这种“胥”要高出一个层次来,何况他还是六房中最要紧的户房书办的头头!
不过今天甄大爷根本没有到场,他赶紧回禀道:“回大人的话,甄豪韧未到!请大人赐下牌票火签,小人这就去拿。”
“速去!”
孟功常不敢怠慢,立刻点了几个弟兄一起去了。这边吕易忠念出了第二个名字:
“毕武思!”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如果说甄豪韧是“立地知府”,毕武思就是“坐地太岁”――广州府快班班头。这个位份,连“吏”都算不上,是地地道道的“胥”。可是他的威势一点不比毕甄豪韧小多少。
他手下的爪牙白员最多,不但城中的城狐社鼠全要听他的招呼,外来进城发财的各路“神仙”若是不给足孝敬,也休想在这一府两县的地盘上开张。至于一般的百姓那就是视同草芥一般了。
林佰光搜集了很多他的黑材料――其实也根本算不上黑材料,许多恶行在广州城里已经是尽人皆知,手上光人命就十几条。家中聚敛的财富虽然无人知晓具体数字,但是有人估计他每年的“常例银子”就达数千两。家财至少十万以上。
赵宪、艾凡都是快班的衙役或者白员,听得要拿毕班头,都吓了一跳。平日里他们连和毕武思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极少上衙,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们吩咐,逢年过节或者祝寿的时候大家一起去磕头送礼,毕班头若是冲着他们说几句话,有个笑脸,那就是大大的赏脸了。
眼下上官叫拿,他们自然不能违命,当即将手中链条一拽,朝着毕武思走了过去。
赵宪皮笑肉不笑的躬着身子道,“毕爷!小的公事在身,请您老多担待……”
毕武思今天是亲自来应卯的――他不比甄豪韧有家传秘学可以倚仗,所以特别巴结。听得刘翔要拿问自己,心中不由一慌。他到底积威犹在,将手一摆,赵宪等人便不敢强拿。
毕武思强作镇定,向上拱手冷笑道:“小的有什么事忤了大人,大人要拿小的开刀?小的虽不是什么圣人,这些年也保得广州一方平安,宵小不敢作乱,请大人三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