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了。
开始登记的第一天,他就叫师爷带着牙帖去了,盐课司衙门门前人山人海,师爷排了半天的队才算挨到桌边,一开始倒是顺利,问话登记一概都过,到了发证的地方却是一口回绝:
“咱们这没牙帖。你这牙帖先拿回去吧。”说话的干部倒是很客气,可是不管师爷怎么好话说尽,“执照”就是不发。
师爷赶紧回来禀报,何桂容原本就担心,赶紧又派人去问其他人,结果十分不妙:去登记的,一家也没领到“执照”。全是被同样的话打发回来的:“咱们这没有牙行的执照”。
这下可触动了何桂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澳洲人进城之后,自己多方钻营,想见澳洲人一面,却到处碰壁。原本牙行已经预备拼着掏家底孝敬澳洲人公私十万两银子。只求将手中牙帖换成大宋的。没曾想根本行不通!
何桂容始终想不通澳洲人为什么对他们如此冷淡:要知道那郑局长连打铁铺子的老板都见了,却单单不见他们牙行的人!
要知道自古以来便有牙行,和官府亦是便宜两利的关系。于公于私,对官府都没什么坏处,眼门前的好处不要,澳洲人到底打得什么算盘?莫非是嫌自家的孝敬不够?可是他们连派人递个话都没有啊!
现在只要澳洲人开口,他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
正没奈何间,见自己的贴身小厮跑了进来,禀告说刚才去领执照的牙人回来了,还是没领到。
“……徐爷叫小的禀告老爷,澳洲人已经贴出告示,凡是没领执照的,从五月一日就算是‘无照营业’,一概取缔。请老爷速速设法……”
“好了!你下去吧!”何桂容脸似寒霜。
小厮却没有下去,又道:“徐爷还说,澳洲人不发给牙行执照,很可能和那帮海阳会馆的潮汕粮商去告过状有关……”
“什么?!”何桂容顿时眉眼扭曲到了一起,“你仔细说!”
“是!”小厮禀告道,“徐爷说了,他打听到粮商们十多天前就去过大世界,和澳洲人的一个元老见过面。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买通了澳洲人不换牙帖……”
“此话当真?”何桂容瞪眼道。
小厮缩了下:“徐爷就是这么说得。”
“你立刻把徐爷和其他几位爷都请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他说得“几位爷”,都是牙行中的头面人物,不用点名小厮也晓得,当即去了。何桂容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了,千思万虑,竟然没想到这帮潮汕佬会抢先去见澳洲人,直接拿银子砸倒了元老!
论到财力,海阳的粮商们可比他们强太多了。没想到这帮外地的强龙,借着这个机会也要斗牙行这条地头蛇!
被召集起来的牙商们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们是不甘于放弃这“买空卖空”,坐地赚钱的好处的。
“要比花钱,我们可花不过他们。”被小厮称为“徐爷”的牙商忧虑道,“他们财大势大,又抢先了一步……”
众人都觉得希望渺茫。
“哼,鹿死谁手,有未可知!”这时候忽然有人阴森森道。
徐挂容正苦于想不出办法,见说话的正是自家的师爷,赶紧问道:“史师爷,你有什么法子?”
“比砸银子咱们是比不过的,不过他们到底是外路人,就算横尸街头,也不会有人帮着来喊冤叫屈的。人死了,哪里还有银子拿?我看澳洲人也不傻。”
“要是银子已经送过去了呢?”有人问道,“受人钱财,总得有个说法。”
“那对澳洲人来说岂不是更妙?钱也收了,人却死了,这叫死无对证――答应的事情自然可以说不知道。翻过手来又能拿牙行的银子,有何不好?当官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就不信澳洲人能例外!”史师爷阴笑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有茅塞顿开之感。徐老爷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一群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牙商们都不是善主,干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为了教训“不懂规矩”的外地商人,雇佣匪人将外来商人暗害,放火烧船烧仓,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