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新人,还没有定级,没工钱的人怎么请客?我好歹还有几个工钱,请你们饮次茶也不是难事。”
他既然这么说了,李子玉才算是放下心来。李镇国叫了几笼点心,三人边吃边等谢掌柜,顺便也听听茶客们的闲聊。这叫听耳漏,不论是捕快办案还是镖师寻票找人,这都是获取信息的主要方法。
楼上的茶客闲聊的几户全是昨晚发现无头尸的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什么新得信息说出来。
李镇国喝完了皮蛋粥,正盘算着是不是要到谢组头家看看他回来没有,楼梯上一阵脚步声,风风火火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从穿着看应该是个家境还算宽裕的体力劳动者。他正张望着要寻一张合适的座位,靠窗那副座头上的茶客已经开口招呼他了:“老崔,这边来坐!茶是现成的,加个碗就成了。”
看得出,这个老崔是一个很受茶客欢迎的人,这种欢迎大概缘于他的小道消息比较多。此刻他一坐下,同桌的茶客中有人就一边往他面前的碗里倒茶水一边问:“老崔。最近跑哪儿去了?有几天没见你了,有啥新闻给咱说说。”
“新闻?最大的新闻不就是昨晚街上发现了无头尸吗?”
“说是无头尸,可是到现在连个尸身都没找着呢。两个仵工在河里捞了大半天了,什么也没有捞到!”
“我看,是巡警撞了邪……”
一说撞邪,这种神仙鬼怪的事情最容易引起谈兴,众人议论纷纷,有说是撞邪的,也有说是巡警被鬼打墙了,还有说是有人施展邪术,搬走了尸体。
这时跑堂送上猪红粥和油炸薄脆,老崔拿起薄脆,道:“要说撞邪闹鬼,这条剪子巷就数那条东七巷最合适了,不闹鬼才是不正常。”
一个老头儿说:“老崔你乱噏廿四。东七巷就是条背街的破巷,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我在这街上住了一辈子了,也没听说过那巷子里闹鬼。”
茶客们都是街上的老住家了,知道老头所言不虚,也纷纷说老崔在吹牛了。
老崔却不着急,慢悠悠的吃了薄脆,才道:“你们知道那条巷子是哪座房子的后巷?”
众人一愣,纷纷寻思着。老头忽然一拍桌子,道:“莫非是枕波园?”
老崔不作声,边喝粥边点头。一桌茶客顿时议论纷纷。
李子玉分到所里当巡警的时候,在管区大致转悠过一圈,知道这地方,也听说过这故事。枕波园原是城里某富商营造的“金屋”。专卖安置富商高价从江南赎取的一个名妓。几年一过,富商不免喜新厌旧,来金屋的日子也渐渐稀了。这名妓在外出的时候便与一个书生一见钟情,暗中往来起来。日子一久便预备着私奔逃走。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富商听闻此事,不动声色的安排了人“捉奸”。书生原是通过婢女帮助,每晚从后花园小门出入,这一晚风雨大作,他刚进小门,便被人拿住,棍棒拳脚之下立刻招认了私情。
富商当晚先行家法,杖毙了为他们传递消息的两名婢女,预备着天一亮便将书生送官,革去他的秀才功名,好好折辱一番。没想到当晚家丁疏于看守,两人找到机会逃出来双双在园子内殉情自尽。从此就传说这座宅子就成了凶宅。据说这对情侣和两名被杖毙的婢女的冤魂频频在园内出没,据说富商就是被冤魂索命而死,其后便再也无人敢居住其内。
富商的家眷惊惧之下,便将这宅园低价卖给了紧邻的山陕会馆。
李子玉上班的时候,这事已经过去五六十年了,虽说谁也没见过枕波园的鬼魂,但是这凶宅的名头依旧十分响亮。一般人没事决不会踏脚进去。
李子玉不算是什么唯物主义者,但是这鬼神之说对破案没什么价值,再说地上的血迹也都是真得。至于李镇国,他是镖师出身,镖师长走走夜路荒地,护院坐店又经常在夜间活动,稀奇的事情见过不少,但是镖师秉承“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身正气压百邪”的理念,对老崔说得也不甚感冒。
又听得他们一阵乱哄哄的议论纷纷,李镇国听了半天全是陈年往事,没什么新鲜内容,有点失望,忽然听到有人说:“枕波园闹鬼不闹鬼难说,不过昨天王寡妇家闹鬼可是真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