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是何道理?”
“夏秋季如暴雨骤至,雨停则鱼游水面以吸空气,宜灌入清水以凉之,倘若照管不及,不多久就都死了。日字形鱼塘利于注水,不过水波侵蚀塘基,加之鱼塘常灌排水,水位易变,塘基干湿交替,易于崩坏。故要在塘基与水面过渡之处用木棍增筑椿杷以保护塘基。”
“如何灌水?”陈五仁有些不理解。
“呵呵,陈先生有所不知了,”关有德笑了起来,“基塘选址亦有讲究,基塘宜设两个水窦与河涌水流沟通,在塘腰者为上窦,在塘底者为底窦。靠近河涌、易于排灌水的池塘为头筒塘,可从邻近池塘过水的是二筒塘,有水源而无出水口的为望天塘,有出水口却没有设闸窦的为野塘。野塘只可种欠、孤、菱、藕这些作物,其泥最瘦。若是鱼塘,以头筒塘为利便,租钱更贵,二筒塘之前先有塘阻挡出水,必须等头筒塘先行干底捉鱼上泥后,才可借其塘出水,租价必减。”
陈五仁这才想起一路上所见鱼塘,并非像冰格子一样一个挨一个,而是在鱼塘之间存在着许多小河涌与大河涌相接,原来是这个作用。
“只是这排灌水用什么驱动?莫非是水车?”陈五仁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若要依靠人力车水,这养鱼的成本就高了。自然,他是见识过元老院抽水的大风车的,若是首长们的脾气上来了,架上几座蒸汽机来抽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样豆腐就盘成肉价钱了,未免不上算。
关有德道却道:“对,也不对。”
“哦?”考察小组都是一脸疑惑。
“我就不卖关子了。说对,是因为每年冬令或是交下年春间,必干塘一次。其法先跟水节,开底窦放去塘水,余水约一尺或数寸不等,底窦只在放水时开,平日用桑枝、老草塞固。再于塘内近窦处,掘坑车水,车水之法,车头向上,车尾斜拖在水面,用三四人上架踏车。说不对,是因为干塘车水费时费力,还干扰鱼的生长,平日里则依靠潮涨潮落。潮以朔日长,至初四而消,以望日长,至十八日而消,这就是所谓水头;以初四消,至十四以十八消,至廿九三十谓之水尾。春夏水头大、白天盛,秋冬水头小,夜晚胜。塘腰上窦有闸,如塘水太肥而咸,水面必起绿皮,即当开上窦,放去咸水数寸,换入生水为妥。或是塘水浅亦宜照法添放生水入内,以放足为度。若塘水太满,又宜放出,总以深浅得中为度。”关有德一口气把换水之法大致说了一遍。
天地会的干部心中也暗暗称奇,没想到九江乡民竟然摸索出了这般借助自然条件维持鱼塘水质的方法,果真是得了天时地利。
仔细想来,这和他们在天地会培训的时候关于鱼塘水质的内容很是相似,只是比起书本上的知识,这种实践积累出来的经验更接地气,可操作性更强。
众人这才想明白九江纵横交错的河网是怎么来的,当地人按照水面宽广度将河流分成不同等级,西江干流及其支流成为“海”,九江村心至磨熨基汛称里海,自铁窖以下或称东海。第二级称“涌”(音冲)和“滘”,这些都是通潮的河港。
桑园围内又有许多小围,如玉带围,内护桑地鱼塘四十六顷,居民四千三百余户。这些小围的堤围外即河涌,堤围内是成片的基塘。小围的堤上一般设有闸,以满足一个基塘片区的排灌需要,闸与围堤的主要作用是春夏季节防洪。九江田少塘多,塘外掘有堑,堑外开涌,各埠涌口均设闸,根据时机启闭,平时塘水浅则引水以入塘,塘水满则导水以出涌,一交春夏潦发,则下闸板以防之,外贴竹梗使之牢密,不致淹浸鱼塘。
“堑”是基塘区内的小水道,这种小水道是在基塘不断加挖的过程中,为满足基塘平时排灌需要而挖成的。基塘区大量的人工小河道“堑”是九江河网的末端水系,堑与河涌水流相通,通过基塘的小水窦可以引河涌水进行自动排灌。
九江一带桑基鱼塘不断增多的同时,围内原有的宽广水域面积被池塘分割,一些主干河道的水面积也被基塘逐渐侵占而萎缩,明代宽二十八丈的九江涌“里海”就是这样被“占海成塘”,清末已经无法考证出曾经流经的具体位置了。
鱼花市并不大,市上的人多是前来预定鱼花的贩子,面熟的、面生的都有,陈五仁一行人自然被人当成了新来的鱼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