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了,就不难受了吗?”
李叱摇头:“师父当然知道我难受,可我只是想让师父觉得,我没那么难受。”
高院长一怔。
内心中多小心翼翼的人,才会如此害怕自己难受的时候,别人也会难受。
看起来的强大,都是他努力的结果,可终究他也只是个年轻人。
高院长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李叱,应该很早就知道师父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所以他是多害怕自己被师父丢了,多害怕自己会惹师父不开心,多害怕自己是师父的累赘。
高院长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说的也对,都说年纪大了的人才容易偏执,才更难放下,其实是错的。”
“年轻人才更不容易放下,比如最爱的姑娘,哪怕已经过去几十年,回想起来也依然难过,那是年纪大了放不下吗?不是,那是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没有放下啊......”
“比如兄弟,分别后也许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想不起来,可只要偶然想起来,分别的难受依然会出现,这也是年轻人的放不下。”
高院长道:“我们谁都不能彻底放下什么,只是都学会了伪装......”
他看向李叱:“只是年纪越大越会伪装。”
李叱看着高院长的时候,在高院长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悲伤。
“宁儿的爹娘走的早......所以我伪装的时间很久了,也就伪装的好。”
高院长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这个年纪的伪装,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而我这个年纪的伪装......黑夜就够了。”
他抬起手在李叱的肩膀上拍了拍:“楚太祖皇帝争天下的时候,他身边的
亲近兄弟,十去七八。”
“周太祖皇帝争天下的时候,最初一起与他起事的三十六义士,到到大周立国,只剩下一个。”
高院长道:“孩子,这是你的路啊。”
有句话到了嘴边几乎脱口而出,可是高院长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这句话太过现实了些,也太过残酷了些。
他想说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古往今来的每一个开国皇帝呢?
他没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罗境将军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所以惋惜大于悲伤。
而李叱他们,只有悲伤。
与此同时,扬州。
关亭候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已经好一会儿,因为距离较远,他在几天前才刚刚得知武亲王的死讯。
在得知武王战死之后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武亲王已经老了,再强大的人,也逃不过历史的更替,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袭。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唐匹敌的崛起,就是武亲王没落的开始。
但是当他听闻罗境是与武亲王同归于尽之后,反应却比听到武亲王战死的时候要大的多。
“主公。”
一名谋臣压低声音问道:“如今武王已死,朝廷失去柱石,正是最为衰弱的时候,且探子送回消息说,韩飞豹的大军已经到了大兴城外,主公......咱们是不是也该起兵了?”
关亭候侧头看向这个谋臣,反问:“起兵?为何要起兵?”
谋臣俯身道:“主公,若此时再不入局的话,可能就会被韩飞豹得先机,如今宁军正在休整,楚军衰弱,大兴城里的粮食也应该撑不住多久,若被韩飞豹先打下大兴城的话,那就......”
他话是这么劝的,但目的是为了让关亭候尽快起兵去和韩飞豹联手。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关亭候打断,关亭候语气平淡的说道:“那就让他打去吧。”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这个谋臣,站在关亭候身后的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再开口说什么了。
劝吧,怕惹怒了关亭候,不劝吧,这般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以后再想争的话可就难了。
等到韩飞豹占领大兴城,必会称帝,宁军休整过来后,必会死死围困大兴城。
等到那时候关亭候的队伍再打过去的话,宁军只需把他挡住即可。
但现在若是入局,以关亭候和韩飞豹暗中密切的联系,与韩飞豹联手先打赢了宁王李叱,接下来谁真正拿这江山,就是关亭候和韩飞豹两个人的事了。
他们不在乎是关亭候拿还是韩飞豹拿,在乎的是绝对不能让李叱拿。
此时此刻,最有利的打法就是去和韩飞豹联手。
宁军强盛不假,唐匹敌用兵如神也不假,可是连番大战之下的宁军,真的还那么无敌吗?
关亭候没有再说话,他们也都沉默下来。
很久很久之后,关亭候转身:“饿了,下去吃饭。”
一名谋臣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主公,为何不打?”
关亭候一边走一边说道:“罗境战死......这个时候,谁愿意和李叱去打就谁去,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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