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施以刑罚。
可是现在听李昭德所言,则是避重就轻,直接绕开了这个敏感话题,只是专注于案事的审问过程。
王美畅闻言后心中也是一喜,更加由衷感受到跟随于强势之人身后做事是多么爽快。像他早前组织的那个小圈子,一个个软了吧唧,说话比谁都狂,于事只能从心。
可是现在,他跟随在雍王身后,在长安城杀得过瘾,回到神都后能倨见宰相,现在就连出名强势的李昭德都对雍王关照有加,真的让他有种在权势之中自由蹈舞的爽快感。
等到李昭德发言完毕,王美畅也连忙再次出班说道:“臣此次归都,雍王殿下也有教令细嘱,着臣将一应人物卷宗入送南省,必要时也可身在刑堂接受审察。此案认证物证俱在,不惧翻查!”
说话间,他又递给李昭德一个自觉能够表达出他善意的眼神。
李昭德只是眼角瞥了一瞥,微微点头,然后又望向殿上的皇嗣,等待皇嗣做出回应。
李旦如今到不需要特地避开御床而专设一席,直接居上而坐,听完王美畅的陈述与李昭德的态度表达后,他先是低头沉吟片刻,然后长叹一声:“我承命荒唐,失德寡恩,竟让几家元从勋贵都相悖失恭,犯此重恶,实在愧与诸卿议论此事。政事堂就此专议,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给宗庙先祖、给天下士众一个交代!”
“政令缺失,教化亏败,此臣等之罪,皇嗣殿下实在无需自责!”
皇嗣话音刚落,宰相狄仁杰也出班作拜,并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诸宰相也都不能安坐在席,纷纷起身叩拜请罪,并宽慰皇嗣。
但皇嗣还是一脸伤悲,不能释怀。这次朝议本就是一次临时的集会,主要便是听取王美畅奏事。现在皇嗣已经无心议事,索性便直接罢朝,交由政事堂就此商讨。
本来王美畅也该前往政事堂继续奏告细节,以供宰相们深入讨论。不过退朝之后,他便被皇嗣召入了大内。
“丈人此行辛苦了,西京局势能作初定,也了却了我与朝堂诸公一桩心忧。”
大内闲苑中,李旦以家礼接待了王美畅,彼此入席之后,便又对王美畅说道,语气虽然和缓,但眉宇之间还是有几分忧色:“我知西京闹乱事关重大,需要从速治定。但此番追问罪事,还是有些杀戮过甚。或许我过于仁弱,但掌国伊始,便屠杀元从,终究还是难免愧情啊!”
虽然皇嗣言语中并无责怪,但王美畅也能听出皇嗣是有些不满他们在西京杀戮名族,他心里不免有些慌,默然片刻后才说道:“此番严刑,实在是迫不得已。西京名族勾结乱民,兴闹旧宅,若不严惩,朝廷威令暗弱,恐怕更难控制那些骄悍之辈!”
“唉,我并非责怪西京滥施刑威。但丈人你,终究是体面名臣,雍王付你如此小用,还是有些欠妥。”
李旦叹息一声后又说道,他并不希望自家丈人担上一个嗜杀刑卒之名,因此又说道:“娘子体弱多病,家人更该修持阴德,况丈人河东名流,天家荣戚,实在是不该深沐血腥!”
“臣多谢殿下体恤厚爱,但臣此番推案,并非雍王强使,而是主动请求!”
王美畅闻言后便正色道:“殿下仁义渊博,但治国治民,不可独仰此道!西京闹乱,臣亲眼所见,勋贵诸家罪恶累累,若非他们恃旧骄狂,西京未必至于此祸。臣一想到这些贼户们盗窃俸禄不止,还要兴乱寇掠,不治之名却要由皇嗣殿下领受,便恨不能杀尽这些贼户,彰显朝廷威令!”
“唉,该要怎么说呢?其实如今神都朝情,远不像表面这样平静。元月改号唐隆,但迟迟未进一步,人情杂乱,纷争无穷啊!”
李旦一脸愁容,看着仍未领会他意思的王美畅继续说道:“我并不渴求大位,但使社稷安稳、家人安康,便再无所求。但朝廷之内围绕于此竟日争论,我每每在朝闻此,都有如坐针毡之感,汗流浃背,不能自安。”
“殿下此想谬矣!神器所归,天下共识,当居不居,反受其害!旧年诸多辛苦,身受心感,如今终于迎来革命,诸事归好,岂容再有懒志之想!”
王美畅听到这里,已经长身而起,正色说道:“臣虽不器,但夙夜都以皇业前程为毕生大计,只愿能为殿下分忧少许,便虽死无恨!”
“可惜世上,能如丈人此般忠诚者终究是少啊!”
李旦伏案长叹,神情间的忧愁还要甚于此前幽居之时:“群臣劝进,但却言不能一。昭德等希望我能以皇太子而受命,余者则盼我上承天皇、直领大位……我、我也不知该要怎么选、该要怎么办。世间未有受命于母的道理,可是圣皇……唉,这种事,除了能与丈人这样真正亲近者稍作吐露,我也不知该问何人。”